第77章 (別扭什麽?涼快!)(第2/4頁)

皇帝環顧了一圈,車門上用的是竹簾,座上也都用錦墊,連塊大點兒的布都沒有,拿什麽給她遮擋?打發懷恩進去找,從正門到如意洲,也有好長一段路程,這一來一回的,還得在車裏耽擱好久,不多會兒蚊蟲就該來了。

皇帝想了又想,最後為難地說:“朕有一個辦法。”

頤行說成,“怎麽都成,能讓我體體面面回去就行了。”

這個辦法對皇帝來說自損八百,但為了她,也就豁出去了吧!

於是不多會兒,跳下車的老姑奶奶腰上多了半幅襦裙,純白的質地,上有萬壽無疆雲龍紋,沒事人一樣,十分坦然地邁進了麗正門。

懷恩嗒然覷覷皇帝,見他眉舒目展,衣冠整潔,心道有的人真是看不出來,表面雲淡風輕,其實連裏衣都沒了。

怎麽說呢,小兩口的情趣,外人不好評斷,但就事情本身而言,可說是個餿主意。略等會兒,容他進前頭煙波致爽尋找,不論好壞一塊布總能找來的,何至於這樣!

他試探著問皇帝:“主子爺,您不覺得別扭嗎?”

皇帝嚴肅地負起了手,“別扭什麽?涼快!”

這下他無話可說了,口中稱是,將人引進了如意洲。

那廂小跨院的門前,含珍和銀朱早就等著了,瞧見皇帝,遠遠蹲了個安,然後便疾步上來迎接老姑奶奶。

銀朱見她穿戴奇怪,問:“主子,您腰上圍的什麽?您不熱呀?”

含珍是聰明人,什麽都沒問,只道:“奴才給您預備好了溫水,在外走了一天了,風塵仆仆的,快回去洗洗吧。”

頤行回身向皇帝行禮告退,含珍攙著她回到一片雲,進屋解開腰上的裏衣,果然見底下衣袍被血染紅了好大一塊。含珍笑著向她蹲安,“恭喜主兒成人了。”

頤行挺難堪,低著頭嘟囔:“可惜沒挑個好時候,偏偏是出門的當口。”且又是同皇帝在一處,多狼狽的樣子都被他瞧見了。

含珍卻說:“只要來信兒,哪天都是好時候。今兒既見著了前頭娘娘,自己又見喜,這日子多吉利!”

也是,早前她總疑心自己這輩子都不會來癸水了,哪兒有十六歲還沒動靜的。這會兒可好了,自己不是個怪人,總算沒有白占這妃位,往後讓人拿這事兒來說嘴。

銀朱伺候她擦洗,一面問:“主兒見著前頭娘娘了?她如今怎麽樣?寺裏的日子八成很清苦吧?”

頤行唔了聲,“過得比我預想的好,橫豎沒受什麽罪。我先前還日夜擔心她呢,今兒見了,往後這頭就能放下了。”

銀朱道了聲阿彌陀佛,“這就好。我小時候認了福海大人做幹爹,要論親戚,她還是我幹姐姐呢。照著老例兒,廢後的日子大抵艱難,沒曾想她還能自自在在的,總是咱們萬歲爺體恤,對她法外開恩了。”

所以萬歲爺的人品,在一片雲裏空前地好起來。一個男人的風骨怎麽樣,全看他對前頭發妻如何,皇上和前皇後擱在民間,那也算和離,和離的夫妻通常是你恨我我恨你,誰瞧對方都不覺得討喜。況且兩個人的身份地位那麽不對等,要是皇上心眼兒壞些,這會子前皇後怕是連屍骸都找不見了。

含珍疊了厚厚的白棉紙,拿紗巾仔細包裹起來,讓她墊用,頤行瞧見血赤呼啦的褲子,還是一陣陣犯暈。含珍失笑,“奴才真沒見過暈血的人,主兒別瞧了,擱在一旁,自有奴才們處置。”

才剛成了人的姑娘,沒有那麽多經驗,等多經歷幾次老練了,自然就好了。

外面廊檐底下上了風燈,天也徹底暗了,各處預備預備正要歇下,門上榮葆進來通傳,說皇上打發總管過來了。

頤行透過窗上薄薄的綃紗,見懷恩停在台階前,躬身捧著一只剔紅的漆盤,上頭拿紅布嚴嚴實實蓋著什麽,便發話說:“請總管進來吧。”

懷恩快步到了南炕前,膝頭子微微點了點地,揚著笑臉道:“萬歲爺封了利市打發奴才送過來,請純妃娘娘笑納。”

頤行恍然大悟,原來人長大了還能得紅包兒。

轉頭示意含珍,含珍接過漆盤送到她面前,她揭開蓋布一瞧,是兩錠又圓又胖的金元寶,一個頂上寫著“花開”,一個頂上寫著“富貴”。

還有她早前一天天送過去的金錁子,這回也如數還回來了。那指甲蓋大的身板兒和邊上兩個元寶一比,活像孫子見了祖宗似的。

頤行訕訕笑了笑,“替我謝謝萬歲爺,等明兒我把裏衣洗幹凈了,再給他送過去。”

懷恩蝦著腰道:“萬歲爺說啦,那件衣裳就賞娘娘了,請娘娘留好,將來是個見證。”

見證什麽?見證她出醜啊?這人,老是話裏有話。

不過沖著滿盤金燦燦的元寶,她也就不追究了,讓銀朱抓了一把金瓜子兒給懷恩,說:“諳達也沾沾喜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