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萬歲爺,我要厥過去了。)

此話一出,三個人立刻面面相覷。

難道好事兒真要來了?頤行的心霎時吊起來老高,心想才剛在川巖明秀和皇帝的那通切磋,果然奏效,這才多長時候啊,居然說來就來了?

很好,非常好,終於能省下那些金錁子了。就因為見天要向皇帝納“好信兒稅”,弄得她這陣子連打賞都摳摳索索,不敢動那些零碎的金銀角子。如今好了,時來運轉了,少了那筆支出,手頭上能寬裕許多。至於留給知願的那些錢,也可好好保管不必動用了,等找個時機再向皇帝打探,問明了人在哪兒,送到她手裏,就算盡了姑爸對她的心了。

銀朱和含珍也忙起來,給她預備了信期裏該用的東西,因中晌她嘴饞吃過冰,大夏天裏還得沖湯婆給她捂肚子。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半晌,頤行坐在床上,仿佛產婦等著生孩子似的,擎等著見紅。誰知足足等了兩個時辰,等到入夜,也沒見好信兒造訪。

含珍說不急,“正是欲來不來的時候,大抵都是這樣,先給您個預兆,讓您籌備起來。左不過就是這幾日,您行動上頭須留點兒神,時時注意自己的褻褲,千萬別弄臟了衣裳,叫人看見笑話。”

頤行點點頭,“我都記下了,明兒上熱河泉去,你把東西帶上,以備不時之需。”

含珍道好,又問:“您這會子還疼不疼呢?疼起來究竟是怎麽個疼法兒?”

頤行仔細品了品,說這會兒好些了,“就是脹痛,小肚子裏墜墜的。”

含珍笑著說八成有譜兒,“往後可不能貪涼了,手腕子腳腕子不能吹涼風,也不能見天鬧著要吃冰了。否則寒氣進了身子,信期裏多受罪的,女孩兒吃虧就吃虧在這上頭,不像爺們兒那麽灑脫,來去方便。”

銀朱在一旁收拾老姑奶奶的衣袍,提溜著兩肩比劃,“含珍姐姐,咱們主兒這程子長高了好些,襯衣的下擺和袖子顯見的都短了,回頭得找四執庫隨扈的人,讓他們重新預備兩件。”

含珍說正是呢,“這當間兒憋著勁兒地長個子,等信期一到,往後長得就慢了。”

頤行裹著被褥唔了聲,“長那麽高做什麽,浪費衣料。”說著犯了困,倒下來把湯婆子擱到一旁,就勢睡著了。

本以為當天夜裏能有個準信兒的,結果空歡喜一場,竟是什麽事兒都沒發生。

第二天起來,坐在妝台前讓銀朱給她梳妝,揭開那個象牙嵌紅木首飾匣的蓋子,瞧了裏頭金錁子一眼,顯見的越來越少,實在不忍再數,重新將蓋子蓋了起來。

待一切收拾停當,她站在鏡前整整衣襟,扶了扶頭上鈿子。正要出門,見榮葆一路從院門上飛奔進來,到了屋裏一打千兒,說:“回主兒話,和妃娘娘跟前人又往上帝閣那頭去了。流杯亭門附近有處院子,專用來收容先帝朝嬪妃,那個彤常在就在裏頭住著。和妃打發宮女過去傳話,想必是通報萬歲爺今兒行程,主子既預先知道,且想想法子,早做防備吧。”

頤行略沉吟了下道:“今兒是中元,祭殿裏不光有後宮嬪妃參拜,前朝的官員和宗室們也要行祭拜之禮。這和妃是得了失心瘋,竟打算讓彤常在鬧到熱河泉去。”

“那主兒,咱們可怎麽應對才好?要不然半道上截了彤常在,把這事兒悄沒聲地辦了,誰也不能知道。”

可頤行也有她的顧慮,裏頭真假尚且說不準,這時候插手不是明智之舉。再說了,悄沒聲地辦了,不符合她做事的風格。和妃既然願意調唆,罪名反正在她身上,自己可以靜觀其變。畢竟小小的妃嬪,隨意插手那麽大的事兒不是明智之舉,就憑彤常在能找和妃支招兒,也攪和不起多大的風浪來。

銀朱見她不說話,忖了忖道:“那個院兒裏,八成不只住了彤常在一個,咱們把剩下的人都抓起來,萬一事兒說不清楚了,好叫那些人出來作證。”

頤行卻搖頭,“把人逮起來,說明咱們早就知道這事兒,到時候太後反倒怪我沒有預先把實情回稟她,和妃固然討不著好處,我也得跟著吃掛落兒。”

榮葆眨著眼睛,糊裏糊塗問:“那可怎麽辦呢,咱們就這麽裝不知情?”

頤行籲了口氣,低頭整整紐子上掛的碧璽手串,凝眉說:“就裝不知情。彤常在不鬧,和妃不倒,我反倒願意她鬧起來,於我更有利。我只要緊緊跟在太後身邊,就算不出手,也錯不了。”

這樣的謀劃,其實哪兒像個信期都沒來的孩子呢。老姑奶奶雖說從小放羊似的長大,但高門大戶中的心計她未必不會,只是平常不願意動腦子罷了。

含珍道:“主兒一心認定太後,難道心裏早有成算了?”

頤行笑了笑,“你反著想,如果彤常在真是皇上生母,太後能讓她活到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