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今晚過後,您能賞我一個浴)(第2/4頁)

頤行這廂呢,卻很不欣賞皇帝那種自負的態度。說不侍寢就不侍寢,反正也正是她巴望的,但說她會弄臟了龍床,這話可真不招人待見。

他還是小肚雞腸的,雖然大是大非上公正,細微之處卻無不想方設法撈回本兒來。

小心翼翼覷了他一眼,頤行想起老皇爺賜宴過後,她在無人之處又撞見了他,那時他氣湧如山沖她指點,“你給我等著”,那調門之高,到現在還言猶在耳。

只是她一覷他,皇帝就敏銳地察覺了,壓著嗓子說:“怎麽?朕不叫你侍寢,你不痛快了?”

頤行說沒有,“明兒我一定收拾幹凈再來。那萬歲爺,您明兒翻我牌子嗎?”

這是來催命了?皇帝心想,朕高興翻就翻,不高興翻就不翻,你管我!口中卻道:“朕近來機務如山,翻不翻你,得看明日有沒有機要大臣遞膳牌。”說罷回頭看她,“朕還沒見過你這樣的妃嬪呢,打聽自己什麽時候侍寢,你不知道害臊嗎?”

頤行紅了臉,說知道啊,“那不是為了在您跟前掙臉嗎。況且我不是嬪妃,我是答應,答應一般都關心自己的前程,等我當了嬪妃,自然自矜身份,再也不和您計較這種事兒了。”

一句話,引發了兩種感想,頤行的意思是快讓我登高吧,往後我就不來煩您啦。皇帝的想法卻不一樣,她懂得自矜身份了,必不會那麽粘人,也學得貴妃似的四平八穩,那就太無趣了。

所以得慢慢提拔,有理有據地提拔。皇帝偏過臉,微微沖她笑了笑,“想升嬪、升妃,端看你的本事。朕也不瞞你,如今後宮四妃六嬪都沒滿員,只要你有出息,封賞一個你,不過是朕一句話的事兒。”

這麽大塊烙餅扔在眼前,立刻激發出了頤行滿身的鬥志,她一昂脖子,說是,“後宮之大,總有奴才出頭冒尖的時候,您就瞧著我吧,奴才往後一定矜矜業業,為主子馬首是瞻。”

這哪是床上掙功名的態度,分明要把後宮當戰場。

很好,皇帝很稱意,後宮無後,這宮闈亂了兩年了,貴妃能力不足,縱得儲秀宮敢出那樣的幺蛾子,再不整治,難成個體統。前皇後如今是過她想過的好日子去了,撂下的這爛攤子,她尚家人不來收拾,誰來收拾?

皇帝破天荒地,像對臣工委以重任似的,在頤行肩上拍了拍,“願你說到做到,朕就看著你,不要辜負朕對你的期望。”

頤行拱了拱手,道是,“時候不早了,既然奴才不必侍寢,那就回去了,免得懋嬪娘娘跟前宮女巴巴守在門前,也怪可憐的。”

皇帝說好,“宮門下了鑰,叫個人送你回去。”

一場談話,在祥和的氣氛中結束了。頤行領了旨意從東暖閣退出來,剛到殿門上,懷恩便笑著上來作了一揖,說:“頤主兒不用傳旁人,各道宮門上當值的都認識奴才,奴才送您回儲秀宮,也免得下頭小子們請牌子多費手腳。”

有禦前總管護送,那是多大的面子啊,頤行忙噯了聲道:“多謝諳達了。”

懷恩呵了呵腰,轉頭上一旁提燈籠去了。

銀朱到這時候才敢說話,細聲道:“主兒,嚇著奴才了。您在裏頭這半天,奴才真怕皇上治您的罪。”

頤行說哪兒能呢,一面回頭瞧了一眼,湊在銀朱耳邊說:“皇上和我相談甚歡,就差沒拜把子結兄弟了。”

說到這兒,剛才被他拍打的肩頭還留著沉甸甸的份量呢,她如今不由得懷疑夏太醫的話了,他說懋嬪假孕的事兒沒告知皇上,可剛才看那主兒的意思,分明知道其中蹊蹺啊。只是沒點破,想必也覺得說穿了磕磣,就等著她給他打小鬼兒了,所以才有不負朕所望這類激勵的話。

銀朱呆呆啊了聲,“這怎麽……還拜把子呢……”

頤行嗤地一笑,見懷恩挑著羊角燈來了,也不便再說什麽,和銀朱互相攙扶著,走下了養心殿台階。

“小主隨奴才來……”懷恩趨身引路,復又吩咐銀朱,“給主兒看著點腳下。”

銀朱應了聲”“,攙著頤行邁過了遵義門的門檻。

打西一長街往北,夾道又深又長,白天往來的宮人很多,到了夜裏兩頭截斷了,夾道中一片寂靜,只有一盞幽幽的宮燈懸浮著,照出一丈之內的光景。

懷恩有心和老姑奶奶攀談,和聲說:“小主兒好福氣,萬歲爺親自下令賞賜,這還是頭一遭兒呢。奴才已經命人給內務府傳了話,明兒一早東西就送到。”

頤行含笑說:“謝萬歲隆恩了,我不過厚著臉皮一說,沒曾想Z老人家果真賞我,於我來說實在是意外之喜啊。”

“可不麽,終究是瞧著往日的情分。”懷恩口中說出來,仿佛他們彼此間有多深的交情似的,見頤行遲疑,他又是一笑,“小主別懷疑,好賴的,總是小時候就結交,和宮裏其他主兒不一樣。您八成是不記得奴才了,其實老皇爺二回巡幸江南,奴才給主子爺隨扈,所以您和主子爺之間的過往,奴才些許知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