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的頭一個女人。)(第3/4頁)

三個人一同進了宮門,貴人要往她的養和殿去,頤行和永常在蹲安送別了她,因猗蘭館在綏福殿之後,頤行便和永常在同路往西去。

轉身的時候瞧見正殿廊廡底下站著個人,似乎正朝這裏探案,待看明白回來的是誰,才一扭身子進了殿裏。

永常在壓聲說:“這懋嬪娘娘也怪操勞的,自己懷了身子不能侍寢,卻每天打發跟前的人候著,唯恐咱們這些低位的給翻了牌子。”

頤行不大明白,“宮裏這麽些人呢,她哪兒防得過來?”

永常在年輕,說話也沒那麽講究,嗓門又壓低半分,湊在她耳朵邊上說:“看家狗只看自己的院子,別院的事兒自有別院的狗,和她沒什麽相幹。”

可見對懋嬪都是咬著槽牙地恨呢,頤行和含珍聽罷嗤地一笑,卻也不敢多嘴,到綏福殿前拜別了永常在,兩個人方相攜回到猗蘭館。

銀朱一直在候著,見她們回來,不由有些失望,“今兒不是您頭天晉位嗎,我以為皇上會翻您牌子呢。”

頤行卻很松泛,大有逃過一劫的慶幸,到桌上倒了杯茶喝,笑著說:“我今兒才算見識了,原來後宮有那麽多主兒,一個個盛裝坐在圍房裏等翻牌子,那陣仗,要我是皇上,也得嚇得沒了興頭兒。你們想,我原先覺得我們家爺們兒姬妾夠多了,我阿瑪留下五位姨娘,我哥子連帶通房有八個,院兒裏成日間雞飛狗跳不得太平。如今見了皇上的後宮,好家夥,都翻了好幾翻兒啦。他還能坐在暖閣裏吃飯呢,要是換了我,愁得吃喝不下,光是養活這群人,得多大的挑費呀。”

含珍卻笑她瞎操心,“宇文王朝這家業,還養活不了幾十個人麽?當今皇上後宮算少的了,早前幾位皇爺,光答應就有好幾十,更別說那些沒位分的官女子了。”

頤行嘖嘖,“做皇上不容易,說得好聽是他挑揀臨幸妃嬪,說得不好聽,那是落進狼窩裏,每個人都等著消遣他呢。”邊說邊搖頭,“可憐、可憐……”

她這想法引得銀朱調侃,“您早前不是說後宮人多熱鬧嗎,這會子還這麽想嗎?”

頤行說是啊,“還這麽想。畢竟官兒當得大,手底下得有人讓你管,那才叫實權呢。要是人全沒了,就剩你一個,那不成光杆兒了?”

所以老姑奶奶還是那個無情且有雄心的老姑奶奶,三個人唧唧噥噥又說笑了會兒,方才洗洗睡下。

第二日一早,頤行洗漱完了上懋嬪殿內請安。只是懋嬪如今懷了身孕,壓根兒就不賞她們臉,頤行在前殿站了一會兒,既然說叫免了,便轉身打算回去。

才要邁過門檻,聽見有人叫了聲小主,回頭看,是懋嬪跟前掌事的宮女晴山。

頤行頓住腳,哦了聲道:“晴姑姑呀,有什麽事兒嗎?”

晴山上前蹲了個安,“今兒接了禦藥房的知會,說皇上下令,命太醫來給儲秀宮主兒們請平安脈。小主今兒別上外頭逛去,就在自己殿裏等著吧。”

一個宮女,借了懋嬪的勢,說話怪不委婉的,頤行說是,“我聽您的令兒,一定不上外頭去。”

她這麽一說,晴山發現不大對勁兒了,雖說答應位分微乎其微,好歹也是主子。主子說聽您的令兒,那是暗示她不懂尊卑,逾越了。

晴山忙換了個笑臉子,說:“頤主兒折煞奴才了,奴才不過是順嘴稟告主兒一聲,沒有旁的意思。”

頤行眨了眨眼說是啊,“我也沒有旁的意思,姑姑惶恐什麽?”

晴山被她回了個倒噎氣,臉上訕訕不是顏色,她卻一笑,舉步邁出了門檻。晴山沒法兒,不情不願送到了廊廡上,潦草地蹲了個安,也沒等她反應,便轉身返回殿內了。

頤行無奈地和銀朱交換了下眼色,果然惡奴隨主,懋嬪眼睛生在頭頂上,身邊的丫頭也拽得二五八萬。當初櫻桃就是死在這裏的,沒準兒這位晴姑姑手上也沾著櫻桃的血呢。

可惜位分低,管不了那許多,她只是好奇,“我記得那會兒櫻桃和一個叫蘭苕的一塊兒進了儲秀宮伺候,櫻桃死了,那個蘭苕不知怎麽樣了。”

銀朱說:“還能怎麽樣,沒準兒被貶到下處做粗使去了。咱們才來的,還沒摸清儲秀宮的情況,等時候長一點兒,總能遇上她的。”

頤行點了點頭,邁動著她的八字步,慢慢踱回了屋子裏。

這屋子面東背西,上半晌倒挺好,就是西曬了得,到晚間赤腳踩在地上,青磚熱氣騰騰,滿屋子悶熱。

頤行推開了兩扇窗,瞄一眼桌上的《梅村集》,那是皇上給她布置的功課,她不想看,卻也不得不看。

沒辦法,拽過一張椅子在窗前坐定,隨手翻開了書頁,定眼一看,“我聞昆明水,天花散無數。躡足淩高峰,了了見佛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