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她把夏太醫給忘了。)(第3/3頁)

所以嬪妃並不適合聊天,每個人心裏都有算盤,遠兜遠轉的就能套上話,借機訴苦告狀。

說起懋嬪的身孕,其實皇帝也有些鬧不清,不知道什麽時候翻過牌子,仿佛她那一胎已經懷了幾年,懷得所有人都快忘了。

總之他不願意深談那些,只說:“懋嬪脾氣古怪,你們讓著她點兒就是了。”看看案頭的香,從愉嬪進門燃起,已經燒得過半,便委婉地下了逐客令,“朕還有些奏折沒批完,你跪安吧。對了,昨兒四川總督送了一批雀舌進來,懷恩……給愉嬪娘娘拿一罐。”

萬歲爺從來不在小事上頭占人便宜,一向有來有往,於是一罐茶葉還了愉嬪的情,愉嬪走的時候千恩萬謝,一步一回頭地,大有戀戀不舍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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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廂寶華殿灑掃,雜事繁多,加上管事太監不時有新活兒吩咐下來,這一群人直忙到天擦黑,也沒能把活兒幹完。

“手腳麻利著點兒,這麽點子活兒,虧你們延捱到這時候!”那位統籌不怎麽樣的大太監猶如鹵煮寒鴉,身爛嘴不爛。他撐腰不甚滿意地到處打量,“快著點兒、快著點兒……明兒喇嘛進來念經,場子收拾不好,上頭要怪罪的!”邊說邊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唉喲,餓得我胃疼,這群沒造化的!”

底下跟班兒的小太監最伶俐,細聲道:“師傅甭熬著了,東邊銅茶炊上有餅子和茶水,您過去用點兒,先墊吧墊吧再說。”

掌事的一聽,覺得可行,便邁著方步踱出了佛殿。

剩下的眾人都挨著餓,又敢怒不敢言,只好手上加快些,指著能在宮門下鑰前趕回他坦。

可惜還是來不及,長街上梆子一路敲過來,整個紫禁城的門臼發出了連綿的,蒼涼的響動,他們這些人全被困在寶華殿裏了。

手上不敢停,有人嘴裏抱怨:“光知道指使人,返工的活兒做了一遍又一遍,這麽個混賬竟還是管事,老天爺怎麽不打雷活劈了他。”

然而抱怨有什麽用,人家還是不痛不癢。

頤行幹活的時候悶聲不響,這是她額涅當初教訓下人的時候說的,身上那股子氣兒得憋著,話一多泄了精氣神,光顧埋怨,事就幹不成了。

她擦銅活兒,咬著槽牙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好容易把一片葵花的縫隙擦幹凈了,這時候銀朱挨過來,托著手心讓她看,“你瞧這是什麽?”

頤行細打量,是一根手指頭粗細的沉香木上雕了凈水觀音紋樣。不過這觀音還沒雕完,上半截工細到每一根發絲,下半截的衣裙還只刻了個大概。

“你從哪兒找見的呀?”頤行伸出指頭撥了撥。

銀朱朝供桌底下一指,“想是雕刻的人沒了興致,隨手給扔了吧。”翻來覆去地看,又放在鼻尖嗅了嗅,說,“真是塊好木頭,掛在衣櫃裏頭能薰衣裳。”

橫豎是不值錢的東西,又是被仍在一旁的,原本就要清理出去燒化,銀朱想了想,還是把它留下,掖在了袖子裏。

大夥兒又忙了好半晌,待管事太監剔著牙花兒進來的時候,殿裏基本都收拾完了。管事的四下看了看,挑不出錯處來,方扭頭對身邊跟班兒的說:“我一早請了劉總管示下,重華門和春華門的牌子留下了,你拿上牌子讓當值的開門,放她們回尚儀局。”

小太監應個“”,擺手引路,“都跟著來吧。”

小小一盞宮燈挑著,一行人又借著微弱的光,列著隊走在長街上。等進了重華門就是尚儀局的地方了,住大通鋪的宮女得回圍房他坦,頤行和銀朱隨含珍住在玉翠亭後的屋子裏,這裏頭有一小段路和禦花園相接,小徑盡頭有值夜的燈籠,勉強能夠看見腳下的道兒。

銀朱因有針線活兒落在了值房裏,拐個彎去取笸籮了,頤行獨個兒先回他坦。今天連著忙了兩個時辰,又罰跪了墻根,這時候渾身都透著酸痛,忍不住撐腰扭脖子,腳下拌蒜往前走。

可剛走到半道上,忽然聽見有人咳嗽了一聲,她嚇得一激靈,瞪大眼睛問:“誰!”

那聲音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下了決心,說:“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