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就是他?)(第4/7頁)

裕貴妃在這種事上,一向最喜歡花小心思。這宮裏頭錦衣玉食還缺什麽,缺的正是一片赤膽忠誠。她能到今兒,終是會討巧,其實不光三妃,連帶著下頭的嬪位也不認同她。她們說貴妃擅鉆營,慣會討好主子,即便是無奈屈居於她之下,眼裏照樣不待見她。

裕貴妃這回又搶在頭一個獻禮,鬧得後面的人多少缺點新意,像怡妃的利益釋迦牟尼像,恭妃的金長方松樹盆景,還有和妃的竹根壽星翁等,都淪為了敷衍了事的點綴,反正這回的頭籌又叫裕貴妃拔得了,眾人暗裏不免牙根癢癢。

和妃不哼不哈的,把主意打到了邊上布菜的人身上。

皇上不是讓裕貴妃關照尚家老姑奶奶嗎,這大庭廣眾下要是出了差池,是老姑奶奶的不是,還是裕貴妃看顧不力呀?

和妃盯住了永貴人腿上的貓。

這貓自小就在景仁宮養著,她最知道它的機簧在哪裏。窩窩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她手上的指甲套,只要見她伸過去,必定踩了尾巴似的炸起毛。

和妃心裏有了成算,臉上笑得和顏悅色,眼梢留意著老姑奶奶,見她熱菜上得穩,倒也很佩服她這程子所受的調理──

一個金窩裏養出來的嬌嬌兒,如今竟能有模有樣當差了。

只是這點子改觀,不足以支撐和妃改變主意,瞧準了她搬來一品拌蝦腰,便悄悄去撫永貴人藏在桌下的貓。這下子貓受了驚,直蹦起來,加上永貴人慌忙的一拋手,那貓跳到桌上沖撞過去,只聽噼裏啪啦一通亂響,菜打翻了,和妃一聲尖叫下,身上遭菜汁潑灑,從肩頭澆下去,淋漓掛了滿胸。

一時間眾人都傻了眼,頤行腦子裏發懵,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心道完了,老天爺和她過不去,打定主意要收拾她了。

永貴人也惶惶然,聽見太後厲聲呵斥哪裏來的貓,一下子就唬得哭起來,囁嚅得語不成調,”奴才……奴才……“

懋嬪見了牽唇一笑,操著不高不矮的聲調說:“這不正是和妃娘娘宮裏的貓嗎。”

看看,兔兒爺崴了泥了,這畜牲連主子都撓。

和妃弄得一身狼狽,嘴裏委屈起來,“我原說這樣的大宴,不能帶貓的,可永貴人非不聽。瞧瞧,澆了我一身,要不是忌諱今天是好日子,我可要鬧上一鬧了。”

皇帝的壽宴,就這麽被攪了局,太後自是氣不打一處來,恨道:“尚儀局是怎麽調理的人,燙死也不能丟手的規矩,竟是從來沒學過!”

牽扯一廣,吳尚儀慌忙出來跪下磕頭,一疊聲說:“是奴才管教不力,奴才死罪、奴才死罪……”

裕貴妃走過去查看,見頤行伏地叩首,袖口上有血氤氳出來,蹙眉道:“這貓兒真真不通人性得很,日日給它飯吃,撒起野來六親不認。”指桑罵槐全在這機鋒裏了。

和妃是沒想到,原本只想給裕貴妃難堪,誰知最後竟坑了自己,自然惱火。

因為皇帝在場的緣故,不能直剌剌針對頤行,便向吳尚儀呵斥:“你是吃幹飯的,尚儀局裏沒人了,派出個這麽不穩當的。大喜的日子裏見了血,我看你怎麽和貴妃娘娘交代!”把球一踢,又踢回貴妃跟前了。

女人們作法,無外乎這樣,嗡嗡鬧得腦仁兒疼。

皇帝將視線調向了跪地的老姑奶奶,她跪在膳桌和膳桌之間的夾角,那片空地上正能看見她手背上的傷。皇帝唇角微微一捺,轉頭對裕貴妃道:“貓狗養著助興還猶可,傷人的不能留,明兒都處置了吧。朕乏了,後頭的事交貴妃料理。”說完便不再逗留,起身往殿外去了。

這場湯灑貓鬧的事兒,到最後也分辨不出是打哪兒起的頭了,貓跑了,一時抓不著,人卻在跟前等著發落。

太後因皇帝下令讓裕貴妃料理,不好說什麽,皇帝已經趁機離了席,太後便扔了話給貴妃,“萬壽節過成這樣,還見了血,歷年都沒有過的,我瞧著實在不成個體統。”

貴妃忙道是,訕訕說:“是奴才的疏忽,請太後恕罪。奴才一定好好處置這事兒,太後就瞧著我的吧。”

太後面色不豫,又瞥了跪地的人一眼,方才率眾回慈寧宮了。

殿裏一時鴉雀無聲,只聽見永貴人綿長的啜泣,裕貴妃心裏也煩躁,回身道:“可別哭了,進宮也有時候了,怎麽連規矩都沒學好。今天是什麽日子,還由得你哭?”

永貴人經她一喝,立時收住了聲兒。

和妃拿住了把柄,想逼貴妃處置頤行,一副留下看好戲的姿態。

貴妃乜了她一眼,笑道:“妹妹身上都澆濕了,還是回去更衣吧。這菜雖涼,味兒還是鹹的,菜汁子捂在身上,你不嫌J得慌麽?”

和妃被她軟刀子捅了一下,終是沒法子,也拂袖回景仁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