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謝鐸皺眉,試圖松開手槍,但沈安途握得很緊,他沒能掙脫。

“誰說我要取消婚禮?”

沈安途無助地仰頭看著他,像只瀕死的天鵝:“你知道我恢復記憶了,知道我是沈凜了,你不會跟我結婚了……”

謝鐸像個惡劣的審判者,冷酷無情地逼問:“為什麽?”

沈安途的視線四下躲閃,卻最終被這目光逼得無路可逃,只能把藏在最深處的傷口露給他看:“因為你不喜歡沈凜。”

他悲傷地說:“你不愛我。”

謝鐸氣笑了:“沈安途,你到底有沒有心?我愛不愛你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沈安途突然擡高音量,“你喜歡沈安途,沈安途聽話乖巧,單純幹凈,你知道沈凜什麽樣嗎?沈凜奸詐惡毒,從頭腐爛到腳,什麽惡心事都幹過,你知道我曾經為了錢去夜店跳脫衣舞嗎?你知道我為了討富婆歡心當了她幾個月的狗嗎?我坑蒙拐騙,負過的真心可以從病房一直排到醫院門口,你怎麽可能會喜歡我?”

謝鐸的心口被狠狠揪了一下,他反握住沈安途的手:“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沈安途聽不見謝鐸的話,依然沉浸在悲憤裏:“我有沒有心?我配有嗎?謝鐸,沈凜的心你要嗎?我自己都覺得惡心的東西,你會願意要?”

“我願意要,沈安途,冷靜一點,我愛你。” 謝鐸搶走了他的手槍扔到床下。

沈安途跪在床前,眼裏滿是瘋狂:“你不愛我,你只愛我的偽裝,如果你知道了我的一切,你就會討厭我,我不要你討厭我……”

“沈安途,看我。”

“我不要這樣……”

“沈安途,沈凜,看我!”

沈安途什麽也聽不進去,謝鐸不得不再次扣住他小得可憐的下巴,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剛才說了什麽,重復一遍。”

沈安途因為驚懼而四處亂轉的眼珠定住了,像只撲騰來撲騰去終於被關進籠子的鳥。

他茫然地在腦海裏倒帶,當倒到某個特定詞匯的時候,大腦程序自動停住了。

“你愛我……”

“很好,這是獎勵。” 謝鐸俯身給了他一個吻,沈安途覺得不夠,伸著脖子還要,謝鐸卻避開他坐直了身體,“還想要的話就告訴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提醒你,只有誠實才有獎勵。”

沈安途深深地低下頭,在長達兩分鐘的沉默後,他妥協了:“你想聽什麽?”

“全部。” 謝鐸拍了拍床邊,命令道,“起來,躺到我身邊。”

沈安途猶豫了一下,脫掉了臟兮兮的羽絨服和濕漉漉的長靴,爬進了謝鐸的被窩,小心翼翼地躺在他身邊,卻又保持一定距離,怕自己身上的寒氣冷到他,乖順得讓人心疼,謝鐸只好用武力把他帶進懷裏。

“我從頭跟你說吧。” 像是不願意面對似的,沈安途把頭埋在謝鐸的胸口,雙手被謝鐸握在手裏焐著,身上是帶著謝鐸體溫的棉被,他恍惚地想,這世上再沒有比這裏更安全的地方了。

“我媽媽是沈麗君,爸爸是沈開平,你大概查過我的身世,沈開平你很熟了,但我媽你也許不清楚,她……”

沈安途頓了頓。

“她是一個愚蠢、貪財又勢利的女人,但是她愛我。”

沈麗君來自農村,她是被親戚帶著進入酒吧 “打工” 的,那個時候她剛滿十八歲,年輕漂亮,正是一朵鮮花將開未開最美好的時候,親戚慫恿她:

“嫁給有錢人你就發達咧。”

沈麗君沒讀過書,但是她有種底層生物的敏銳感,她記住了這句話,很快便摸清了向上爬的規則。

沈開平那時候還是混黑的頭頭,因為長得張揚帥氣,手段陰狠也仿佛變成了特別的優點,夜場的女人們都想爬上他的床,沈麗君就成功了一次。沈安途不知道該說她的運氣太好還是太差,因為只這一次她就懷了身孕。

沈麗君和所以企圖通過孩子上位的女人一樣,在和沈開平一夜情有了孩子後,想借孩子一躍成為沈太太,那時候她有個 “同事”,也千方百計懷了沈開平的孩子,比沈麗君早三個月,她在某天晚上挺著肚子闖進了沈開平找樂子的房間,沒能成為沈太太不說,還被沈開平命人直接打到流產。

長期生活在食物鏈底端的沈麗君嗅到了某種危險,於是她悄悄逃了,帶著肚子裏才兩個月的沈安途回到了鄉下,好好地把孩子生下來後,又帶了出去。

不能不出去啊,農村裏的日子太苦了,女人們生來就是生育的附屬品,沈麗君如果不走,很快就會被逼著嫁給隔壁家的傻子當老婆——因為村裏其他的健康男人嫌棄她是個破鞋。

沈麗君見識過大城市裏紙醉金迷的生活,她再不想過苦日子裏,她想發達,想成為富太太,於是她換了一個新的城市,一個新的身份,現在的她是父母雙亡、為了養活弟弟不得不輟學出來打工的女高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