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第2/7頁)

陸氏連忙道:“你這孩子!真是口不擇言,可別滿口胡唚,平白惹怒了神佛。”

賀顧見她一副緊張模樣,也不好再勸了,只是心裏不免琢磨了起來——

那自稱“三山大仙”的黃臉道士,雖然瞧著實在像個四處行騙的江湖野道,但如今看來,無論是他和珩哥的重生,還是那叫外祖母、舅母、容兒躲過一劫的護身符……

黃臉道士定然是個極有真本事的世外高人了。

所以,當初道士說的……“真龍為了救你一命,溯回前塵、逆轉陰陽,損了一角,以後怕是也再難成龍”之類,那時聽著以為只是渾話的頑笑,難不成竟也是真的嗎?

所以……所以如今陛下才會如此陰晴不定,留著逼宮謀逆的太子不除麽?

儲位也始終懸而不決……

難不成冥冥中都是天注定麽?

賀顧這些日子越想此事,心裏便愈發多一分憂慮,倒也不是他一定要指著日後珩哥承繼大寶,自己好跟著雞犬升天,只是珩哥不得大寶,繼位的便只有廢太子和忠王二人,忠王且不論了,如今便是叫賀顧來看,也瞧的出陛下的心思再明顯不過,他可從無叫這缺心眼的二兒子繼位的念頭,不是忠王,便只能是裴昭元……

若真是他……

賀顧絕不能忍得是他,若真是他,珩哥付出那樣大的代價換他重活一回,又是何苦來?但惱也惱了,急也急了,該等還是得等,賀顧也只能暫且先安慰自己,皇帝許還是念著和裴昭元的父子之情,這才猶豫著不忍心下殺手……

難怪珩哥要放任孟氏親自把廢太子的所作所為,血淋淋的撕開來放在陛下面前,讓他看個清楚了。

賀顧只希望,黃臉道士的話不會成真,什麽“難成龍”之類的都是他當初胡說來逗自己的,陛下也只是不忍心對親兒子那麽快下殺手,畢竟倘若真如那道士所說,珩哥再難“成龍”,豈不是老皇帝將來……終歸會有反悔的一天?

倘若真有那一天,他與珩哥……如今是不是便不該再按兵不動,也得硬著頭皮,走太子逼宮的老路了?

賀顧心裏有些拿不定主意,索性便先聽了言老夫人的提議,去京郊觀音廟替誠弟進香祈福,倒也起了再尋一尋那黃臉道士的心思。

損了一角……再難成龍,這又究竟是什麽意思?

早春三月,廣庭湖畔仍舊是波光粼粼遊人如織、春桃才露七分俏,好個風景秀麗、如畫如詩,只是哪裏又還能尋見那道士的影子?

賀小侯爺抱著閨女,長嘆兩聲,只得惆悵而歸。

三日之後,承恩寺下春闈終於放榜了——

放榜這樣的日子,承恩寺榜前自然是人潮湧動、擠了個水泄不通,賀顧帶著賀誠遠遠瞧了瞧那一片黑壓壓的腦殼,不由暗自咂舌,心道這些個讀書人,平日瞧著都文弱不堪之乎者也的,如今倒是個個都能為著搶個好位置觀榜打破頭,擠的臉紅脖子粗,擠完站上好位置了,還要假惺惺的互相拱手“勞駕”“冒犯”的客氣來客氣去,真是叫人牙酸。

好在他與賀誠兄弟兩個,畢竟身上都淌著言家那古怪、說不清緣由天生大力的血,是以雖然兄弟倆身板兒瞧著並不起眼,卻硬是讓他兩個硬生生擠到了人群前列——

其實賀小侯爺本可不擠的。

原因無他,如今他相好恪王殿下掌著議政閣批紅的大權,又統管著刑、工、吏、禮四部,春闈放榜名次他焉能不知?

只是裴昭珩有心先給賀顧透露,卻不料他倒捂了耳朵,硬說難得賀誠考了這麽一回,還是得他這做兄長的,親自陪著弟弟到承恩寺榜下去看,才像那麽回事。

裴昭珩聽了,倒是心思微微一動。

……也不知是不是他多心了,當年他與子環“成婚”前,在宗學堂相識,那時賀顧進學便十分用功,後頭他與子環相交,更知他雖然出身將門,但於文章治國之道卻也有自己見解,只是耽與駙馬這一層外戚身份無法參加科舉。

如今他胞弟科考,子環卻這樣上心,難道是抱負未平,胸中留了憾事的緣故麽?

賀顧卻並不曉得,後頭抱著寶音小姑娘的恪王殿下,已然神遊天外的想了那許多有的沒的,完全沉浸在了人群的喧囂、興奮、緊張和期待糅雜的情緒裏。

他當然緊張——

因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上輩子他與誠弟兄弟兩個,分明是同母所生,他卻一生不曾知曉誠弟身世。

誠弟分明有才學,前世卻埋沒一世,平白遭受了許多本不該他承受的苦難,終於重活一世,老天有眼,叫珩哥覺察出了異常,他這才認回了誠弟,顏姑娘又給他治好了眼睛——

賀顧當然比誰都希望,賀誠能有與前世截然不同的命運了。

只是他想歸想,也並沒有做白日夢,最好的預期便是賀誠二榜提名,進士出身,畢竟十幾歲的進士出身,已是很了不得,說句萬裏挑一,也決不為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