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出頭

隨之坍塌瓦解的還有高二一班絕大部分人的人生觀。

他們也不是沒見過成績好的,畢竟南霧三中作為吊車尾的市重點,每年還是能出幾個清華北大。

只是這事兒的表現形式實在太過戲劇化,效果也就過於沖擊。

以至於那些比劉越考得還差的人直接三省吾身:我是智障嗎?我是智障嗎?我是智障嗎?

我是。

於是通往升旗儀式的這條道路上,整個高二一班的氣氛詭異到可怕,個個雙目放空,神情呆滯。

周子秋和商淮忍不住上前問:“你們班的祖墳是集體被人掘了嗎?”

夏枝野扶著宋厭:“沒,就是這位祖宗不小心比劉越高了一分。”

周子秋、商淮:“……”

代入劉越想了一下,這氣人程度應該和被挖祖墳也差不多。

祖宗本人還挺高冷,瘸著腿站在一邊,一點炫耀的意思都沒有。

“但你這與有榮焉的表情是怎麽回事?”周子秋問。

夏枝野:“我有嗎?”

商淮:“你有。”

夏枝野:“嗯,那我就有吧。”

“……”

還挺坦蕩。

“怎麽,我自己的同桌我還不能與有榮焉一下了?”夏枝野完全沒覺得有哪兒不對,理直氣壯地拍了下周子秋的肩,“行了,別琢磨了,幫我把宋厭送我們班去。”

“你呢?”

“你沒看劉德青在急慌慌找人了嗎。”

“他這次又讓你演講什麽?”

“不重要。”

夏枝野慢騰騰地從犄角旮旯裏摸出一枚共青團團徽別到胸前:“反正待會兒記得為我鼓掌就行。”

宋厭還沒想明白升旗儀式劉德青為什麽要找夏枝野去演講,商淮就已經拉響十級警報:“夏枝野,你他媽是不是又要趁機搞事?”

“怎麽會。”夏枝野迎著朝陽,眯眼笑道,“我這麽根正苗紅的正直青年,怎麽可能搞事呢?”

頂多就是幫他們家宋大喜討回公道而已。

·

對於宋厭拖著條半斷不斷的腿還來參加升旗儀式這件事,阮恬十分感動。

出於人文主義的關懷,讓人給他搬了張椅子坐在隊伍最後面。

兩條長腿一支,祖宗臉一癱。

教育局領導下鄉視察都不敢這麽氣派。

看得隊伍最末尾的劉越氣不打一處來。

這人怎麽就這麽能裝逼?而且裝了這麽多次逼,愣是沒有翻車。

簡直艹了他大爺了。

劉越心裏這麽罵著,完全沒有想起來正在主席台上發表開學演講的那位就是他大爺。

長篇大論,空口高談,沒完沒了。

聽得阮恬無聊得打了個呵欠,忍不住開始和身邊的宋厭聊天。

“你這次太可惜了,如果沒有那個烏龍,本來是有希望進五校前十的。”

“沒事,只要沒拉低班上平均分就行。”

“那倒沒有,我們班這次平均分565,你剛好壓線,一點都沒拖班上的後腿。”

正好考了564分一不小心拖了後腿的劉越:“……”

這他媽是在演他吧。

阮恬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已經無意紮穿了一顆脆弱的少男心,只是心疼地拍拍宋厭的肩:“委屈你了。”

宋厭口吻倒挺平靜:“還好。”

阮恬:“嗯?”

宋厭:“劉主任說他會在升旗儀式上對這次事故責任人進行通報批評。”

話音剛落,劉德青正好結束了他慷慨激昂的開學演講,以一句“下面有請高二年級學生代表上台發表國旗下演講”作為結尾後,就把話筒遞給主持人,雄赳赳氣昂昂地下了台。

完全沒有打算要做出通報批評的樣子。

一時萬物俱靜。

站在附近聽到了兩人對話的那些人紛紛側目看向了劉越,眼神古怪鄙夷,還夾雜著幾分對宋厭的同情——多老實一孩子啊,怎麽就這麽被徇私舞弊的當權者給騙了呢?

搞得劉越如坐針氈,如芒刺背,如鯁在喉。

但又不能多說什麽。

畢竟他寧願被這麽幾個人看著,也不願意真的被全校通報批評。

只能強行假裝什麽都沒聽見,什麽都沒看見,目不斜視地望向前方鮮艷燦爛的五星紅旗。

紅旗下,夏枝野已經慢條斯理地走上了台,手裏本來拿著張類似於演講稿的東西,卻沒打算看,隨手折了兩下,塞進衣兜,空手抓住立杆話筒,懶洋洋地“喂”了幾聲,松懶偏低的嗓音就從廣播裏傳了出來。

“各位老師,各位同學,大家早上好,我是高二一班的夏枝野。今天我為大家帶來的國旗下演講的主題是我的同桌。”

他的同桌:“?”

他同桌的斜前桌:“??”

“夏枝野搞什麽啊,說好的演講題目是新學期新氣象,他又要幹嘛。”阮恬擔心又著急,蹬著小高跟就朝著主席台邊上即將原地炸毛的劉德青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