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絕殺

這事兒無論擱哪個學校,擱誰身上,都不能是件小事,足以引起廣大吃瓜群眾和教務處老師們的高度重視。

偏偏當事人本人卻毫無表示。

拖著打石膏的腿,細溜長條地往教務處一杵,神情冷懨,一言不發。

搞得劉德青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要罵吧,剛才抽背,發現人家不僅會背高一的,連高二上的必背課文都能完完整整背出來,壓根兒就不差那一兩句古詩詞。

這要說是作弊,未免太侮辱大眾智商了,沒法服眾。

可是要說有人陷害吧,這事兒查起來,鬧大了,性質比作弊還要惡劣,好死不死,嫌疑最大的那個人還是自己親侄子。

一來一回,這事兒在劉德青手頭就顯得難辦起來。

好在宋厭這孩子看起來是個通情達理的,一不哭,二不鬧,三不拿繩上大吊,好好安撫安撫,說不定有希望把事兒壓下去。

所以哪怕對方明目張膽地在他面前把手機收進了校服口袋,也權當沒看見,只是說道:“這件事呢,老師們也調查清楚了,確實只是個誤會,回頭就發通知全校解釋澄清,沒問題吧?”

宋厭應了一聲:“行。”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既沒有指控劉越可能是故意陷害自己,也沒有喊冤自己的考試成績,反而弄得劉德青心裏有點不上不下:“你……就沒有其他什麽要說的了?”

“沒有了。確認這件事是劉越的問題就行。”

劉德青當即一拍桌子:“那肯定是劉越的問題!回頭我就給他警告處分,還要在升旗儀式上通報批評,以後要堅決制止這種隨意擾亂考場秩序的不良行為!”

擾亂考場秩序,聽上去比陷害同學作弊強。

“辛苦劉主任了。”宋厭說得不無嘲諷。

劉德青壓根兒沒聽出來,大手一揮:“辛苦什麽,你這孩子就是太懂事,受了委屈都不知道哭。”

說著拿起玻璃杯灌了口茶,呸掉茶葉沫子:“不過你放心,這件事老師們肯定會給你一個交代,你就安心考下面的試就行,聽見沒?”

“嗯。不過……”

“不過”兩個字一出,劉德青的心瞬間提起。

“不過我之前和劉越打了個賭,是關於這次考試的,可能有些玩笑會開得比較過火,希望到時候劉主任不要怪劉越。”

宋厭說得冷靜平緩,特別像一個明事理的好學生。

以至於說完後,剛才還提心吊膽的劉德青立馬身心舒坦。

嗐,小孩子嘛,年輕氣盛,打打賭多正常。

“這有什麽的?老師又不是什麽老古董,還能因為這種事罵你們不成?放心吧,該玩玩,別打擾上課學習就行。”劉德青表現得格外通情達理。

宋厭也就覺得差不多了:“沒別的事的話我想先回去復習,下午還要考數學。”

“快去,快去,老師不耽誤你時間,下午考試加油哦,老師相信你。”

語氣熱忱得好像宋厭才是他親侄子。

而對於等在教務處外的他的真親侄子只有一聲恨鐵不成鋼的怒吼:“劉越!你給老子滾進來!”

真假侄子在狹窄的教務處門口擦肩而過。

劉越對具體發生了什麽還一無所知,傲慢而嘲諷地睨了宋厭一眼。

宋厭都懶得搭理,畢竟他的世界看不見將死之人,只是低頭把剛才的手機錄音上傳了雲端。

這事兒他貿然地去爭也爭不出什麽名堂。

畢竟劉越不傻,小抄字跡肯定不是他自己的,查起來查到最後大概率也就是個糊塗官司。

而且劉越有劉德青的偏幫,他卻沒有護著他的家長,所以與其鬧得自己不體面還不一定討得到好,不如用自己的方式讓劉越輸得再難看一點。

總歸只是一次不記入平時成績的摸底考而已,既不影響自主招生,也不影響出國档案,非要說有什麽用的話,大概就是用來證明一下世界的參差。

至於宋厭是不是那個“參”不好說,反正劉越肯定得是那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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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德青和劉越說了些什麽,沒人知道。

關於劉越舉報宋厭作弊的事情,除了一則通知聲明表示此事純屬誤會以外,也沒了音訊。

流言暗地洶湧,乘著最後一絲暑意在人人可見又人人未知的地方膨脹發酵。

宋厭絲毫不受影響,還因為數學和物理的最後一道大題都踩中了題型而覺得這次考試還算簡單,以至於和整個高二年級墓地般的氛圍格格不入。

用夏枝野的話來說,就是一群萬念俱灰的喪屍中杵了一束安度因的聖光,除了嘲諷就是嘲諷。

他說這話的時候,前桌小胖已經急得不行:“野哥,你還有心思打爐石呢,沒看我厭哥都被嘲成什麽樣了嗎?”

這會兒天剛蒙蒙亮,早讀還沒開始,他厭哥正趴在桌上補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