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3/5頁)

這句下落,自然問的就是南枝的下落。

雖然不願意再次打擊自家主子,但是春至還是盡職的說出了實話:“在下遊發現了姑娘的衣衫,上面染了血跡,旁邊還有猛獸在蠶食碎骨。”

被洪流沖走後,若是屍體被沖至下遊河邊,被猛獸奪食也是有可能的。

春至將衣衫和碎骨都呈上來,傅景之靠在床畔,素凈蒼白的指尖夾起破碎的衣衫,猛的收緊,骨節被他攥的發白。

半天,他才又用手觸摸碎骨。

但是,摸到碎骨的那一刻,他又猛的變了神色,似乎是長舒了一口氣,緩聲道:“這不是人骨。”

春至拱手道:“屬下繼續去尋找。”

主子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那必然不會單憑一身破碎的衣衫和不知名動物的屍骨就放棄的。

春至出去後,傅景之又重重的咳嗽兩聲,嘴角湧現血絲,在蒼白的唇色下尤為驚心。

夏至猶豫了半天才開口提醒道:“主子,您的身體剛清理完寒蠱的余毒,還未調養好就如此操勞,又經歷情緒大起大落。若是繼續如此,恐怕會留有余症。”

傅景之擦去了嘴角的血,咽下了湧上來的腥甜,淡淡的說:“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

見主子如此,夏至也只能屈身道:“屬下這就去為主子配藥。”

僅剩冬至在屋中的時候,傅景之問道:“朝堂上如何了?”

冬至:“禹王謀逆逼宮的消息已經坐實,其同黨已除,謙王自始至終都未發聲,現在就等您入住昭幹宮了。”

到“昭幹宮”三個字,傅景之下意識皺眉:“換一所宮殿。”

冬至道:“是。”

短短的一段時間,傅景之殺伐決斷,將朝廷上的事安排的井井有條,服下藥後,看著外面的天,緩緩說道:“陪我回一趟府邸。”

烏雲低沉壓抑,京城也落了雨,淅瀝瀝的雨水將街道沖洗的煥然一新,街道上人人奔跑避雨,尋常人家完全不知道宮裏發生的事。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是朝代的更叠,永遠和尋常百姓家沾不上邊。

百姓依舊歡喜如故,過著自己的日子。

馬車行駛在路上,濺起水花,一旁被兩邊護衛阻攔著,沒人敢靠近。

到了景王府,傅景之卻覺得突然面前的府邸已經物是人非了。

明明他已經大權在握,再沒有人能夠制衡他,威脅他。

但是他卻莫名的,心底空落落的。

他入了內院,窗前的軟塌上再也沒有一個溫軟的小女人,懶洋洋的靠在軟塌上,愜意的看話本子。

他進屋,也沒有嬌小的人兒,踮著腳為他更衣,詢問他今日累不累,要不要喝水。

唯有屋子裏,四處都留著她的物件,首飾、衣物、她喜歡的話本子、她身上清淡卻好聞的味道。

傅景之突然覺得眼角發酸。

但是下一刻,他又仰起頭,抑制住自己抽搐揪疼的心口,對著空氣輕“呵”一聲。

她怎麽可能死了呢。

她不可能死的。

他未見過她的屍首,僅憑一件衣物,能算得了什麽。

傅景之站在原地很久,直到日暮西沉,屋子裏沒有一絲光亮,安靜的仿佛世界上僅剩他一個人,他才慢慢的動作起來,去燃起屋子裏的燭火。

先從窗前的燭火燃起,將軟塌上的話本子撿起來,放在了梳妝台上,又點燃了梳妝台前的燭火,從裏面看到了自己憔悴的面容。

最後,屋子裏明亮的如同白日,他卻仍舊不滿意。

覺得。

今日的夜,實在是太黑了。

怎麽也照不亮。

許久,直到屋外傳來了聲音,將他的心魂叫了回來。

冬至道:“主子,秦河縣的賑災銀都已經找到了,在禹王的密庫裏。案子也已經查清楚,當日圍堵您的流民匪徒,是縣令尋人扮的,為的就是想要引起您的注意,讓您不要忽視這個案子。如今堤壩也在維護,重新尋了工匠,很快就能抑制住洪災。”

最後,他才道:“姑娘,暫時還未尋到。”

也是直到最後,屋子裏才傳來一聲低低的沙啞回應:“知道了。”

傅景之出來,又是眾人眼中風光無限的新君。

新君即位,許多人才是第一次見到從前玩世不恭的六殿下的另一面。

殺伐決斷,心思深沉。

臉上淡淡的,看不出什麽情緒,一雙深邃的眼睛,看著你時,你便忍不住臣服。

然而令眾人摸不到頭腦的是。

新君即位後,並沒有依從先帝旨意,迎娶兵部尚書之女為妻,而是將張家小姐封為公主,自行婚配。

更令大臣們瞠目結舌的是。

新君還立了皇後。

發妻陳氏,端莊恭良,勤昭淑德,昔承明命,立為昭熹皇後。

昭熹,朝夕。

歲暮與共,朝夕不離。

沒人知道,曾經的六殿下,如今的新君,什麽時候竟然有了發妻。有朝臣於朝堂上反駁此事,卻被冷言駁回,於是再也沒有人敢提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