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營帳內火光噼裏啪啦的,成了營帳內唯一的聲音。

傅景之說了那句話後,指尖剛挑上她頸彎處的衣襟,從那裏可以看到內裏的大好風光,山河溝壑,白雪皚皚,於高處開出一朵粉色的梅花,含苞待放,任君采碩。

他的喉結無意識的上下滾動兩下,目光愈發幽深,還未動作時,就察覺到了身下的那小人兒正在輕輕的抖動。

就像積雪壓垮的松枝,小幅度的微微顫抖。

他低頭,瞧見了一雙柔軟無骨的小手緊緊的拉攥住他的衣衫,將那處拽的皺巴巴的。

女人害怕的閉著眼睛,用力之下,一滴淚水不受控制的從眼角滑落,緊接著就是微不可聞的啜泣。

隱忍得讓人心疼。

傅景之輕笑一聲。

她今年還未及笄,是個小姑娘呢。

也由不得會這麽怕。

他憐惜的用指節抹去了她眼角的清淚,將人從梳妝台上撈了起來,抱著放到了床榻上。低下頭與她目光齊平,輕聲道:“別哭了,不碰你了。”

男人話落,果真去暖架處拿了大麾,折身去了外面。

方才冬至就得了外面傳來的消息,但是聽到裏面的似乎正在做別的事,他就一直站在營帳門口守著,還打發了前來送點心的人。

看到主子竟然這麽快出來了,冬至愣了一下,才上前道:“主子,秋至那邊已經準備妥當了,就等主子一聲令下。”

兩個人折身去了旁邊的帳子。

傅景之倚靠在軟塌上,火紅的碳光照的他臉上的神色慧深莫測:“李牧那邊呢?”

冬至回道:“李將軍似乎是懷疑過殿下,但是並沒有發現異常。”

“不出三天,朝廷派發的軍餉就能到達邊境。”傅景之的手輕扣在桌子上,發出篤篤篤的沉悶聲,淡淡的吩咐道:“軍餉到的前一天晚上,讓秋至那邊先行動。”

冬至道“是”,忽然又想到了什麽,多嘴的問了一句:“那裏,我們還按原計劃嗎?”

風吹起營帳的邊角,傅景之隨著看過去,外面那頂自己住了兩個月有余的營帳前有兩個大大的火把。天上又落了雪,簌簌的雪花在到達火焰的前一刻化為水汽消失。

周而復始,雪花融了又落,落了又融。

半晌,他輕輕地收緊掌心,聽到自己淡淡的的說:“依舊。”

傅景之走後,枝枝抱著自己的膝蓋在床榻上呆呆的坐了好久,直到最後都睡著,又猛的被碳爐裏火星子炸開的“噗”的聲音嚇醒。

外面天色都已經黑透了,營帳裏寂靜一片,身旁也沒有人。

他應該是又有什麽事情了。

枝枝對這種情況已經熟悉的很了,她自己除了衣衫進了被窩,抓緊了被角,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睡著的。

晨起的時候,身邊的被褥依舊沒見凹陷。

傅景之昨夜都沒有回來。

她剛穿好衣服,就聽到外面熟悉的聲音問道:“姑娘可醒了?”

“醒了,姐姐進來吧。”枝枝道。

她已經幾日沒見梨花送膳了,只前些日子偶然聽說,梨花如今攀上了李牧將軍,算是春風得意的時候。

從梨花今日的打扮也能看出來。她已經能穿上城裏最時興的百褶裙,面色脫離了饑一頓飽一頓的狀況,紅潤了許多,也上了胭脂,紅潤細膩。

就連頭上都戴上了金絲釵佃步搖,隨著她走路一搖一晃的,煞是好看。

梨花見了她,熟門熟路的來了妝台,主動給枝枝梳理頭發,邊笑著說:“姑娘以後可莫再叫我姐姐了,聽說六殿下已經準備將姑娘擡為貴妾,以後姑娘可就是有福氣的正經主子了,再不能與我們姐妹相稱,該有些做主子的譜子了。”

銅鏡中,美人一臉茫然。

六殿下要擡她為貴妾,她自己怎麽不知道......

枝枝發現,怎麽關於她的消息,她都是從別人口中聽說的。

看到枝枝遲鈍的反應,梨花只當這貌美如花的小人兒是還沒從這天大驚喜中緩出來,她手下快速的給她挽了隨雲髻,又斜插了一個紅梅踏雪步搖,上面的紅梅艷麗逼真,用細碎的銀墜子做成了流蘇,襯得銅鏡中的美人清純又誘人。

“姑娘可真是個仙子一樣的美人,不施粉黛就這麽好看。”梨花給她整理了碎發,欽羨的看著鏡中的人說。

“梨花姐姐也是極美的。”枝枝拉著梨花的手真心誇贊道。

這不由得讓梨花眼眶濕潤。她曾經是揚州的瘦馬,也紅極一時,在貴公子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但是瘦馬年歲好的時候也就那幾年,媽媽覺得她光靠美貌和琴棋書畫小曲已經為她掙不了多少錢的時候,便在她十七歲那年將她賣給了一個小官。

小官的老婆是個兇悍的,在小官外任當值的時候把她賣給了花樓,還打掉了她肚子裏四個月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