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二

當這個世界第一次產生文字的時候,世界便多了一束光來照亮我們的人生。如果說,人類的歷史是由故事的形式書寫出的,那故事的確是我們創造出來留給自己,也是給每個人的最好的禮物。

我對於國漫一直有著一份期待,認識作者,便是源於她的漫畫。而現在,她終於由漫畫到小說,把直觀的畫面變成文字了,也帶給讀者更大、更奇幻的想象空間。

遊歷於想象力的巨大空間,是我癡迷執著的事。從一個人物的出現到他的離場,愛恨情仇,喧囂至平淡,鮮活的是血肉,成長的是生命。在享受作者文字帶給我的種種感受的時候,我也會想,她也一定在奇幻中漂流著,如我,如你。

這本書裏,濃縮著幾場遺憾又完美的生命。愛我所愛,恨我所恨,做我所做,想我敢想。如葉申愛著陸曼笙,也如元世臣深愛的他的羅兒(阿生)。相比有希望的相愛而言,誰說絕望的愛戀就不是愛呢?

金浩

二〇一九年九月二十七日

楔子

風雷交錯,一道閃光撕開了深沉的夜空,瓢潑大雨蜂擁而至。此時,陸府上下一片哀聲,陸家備受寵愛的陸二小姐從半月前一病不起,如今已是危惙之際。

雨點打到屋檐青瓦之上,似乎想要掩蓋這吵鬧聲。哀愁的抽泣聲,穿過了陰雨變成了淒淒的哀號。

東院正屋的床榻上躺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臉頰凹陷,唇瓣蒼白,嘴角有個淺淺的痕跡,應當是顆痣,面容十分娟秀。

床沿坐著一個穿著素色長褂的青年男子,正搭手為女孩把脈。男子長得明眸皓齒、溫潤如玉,眉間卻染了重重的憂愁。男子垂眸沉思片刻,收回了搭脈的手,用絹布擦拭了一番。

“言先生,小女的病如何?”旁邊等候的中年男子滿面焦色,身邊的婦人已隱隱開始啜泣。

“又語,又語……”床榻上的女孩像是做了噩夢,面色猙獰,迷迷糊糊地說著胡話,聲音微弱,“爹爹!娘!”

“娘在,娘在!”婦人聽到女孩的呼喚,撲到床榻邊,把女孩緊緊地摟在懷裏,悲愴哭泣,“曼笙,我的曼笙啊!”

跪在另一側的丫環爬到婦人身邊,一手虛扶著婦人一手拿袖子抹著眼淚,勸慰道:“夫人……小心身子……”

言先生面色沉靜,微微嘆息:“藥石無靈,陸老爺還是準備後事吧。”

“啊——”那婦人聞言直直起身,踉蹌不穩,驚得癱倒在地。

“來人!將夫人擡出去!”陸老爺眼疾手快地扶住陸夫人,強忍著哀色吩咐下人道。

待丫環們將陸夫人帶走,陸老爺才看向言甚,神色亦是惴惴不安,聲音戰栗:“先生,小女到底是什麽病?”

言先生回頭看了眼床榻上的女孩,許久,蹙眉倏然道:“陸老爺,曼笙這不是病,已經是命了。”

陸老爺身子一晃,哽咽道:“言先生,你是曼笙的師父,從小就照顧她,求求你救救她!她……真的沒得救了嗎?”

言先生搖搖頭,嘆道:“陸老爺,我與曼笙師徒一場,讓我與曼笙再說句話吧。”

陸老爺步履蹣跚地走出屋子。

言先生坐回到床榻邊,靜靜地看著陸曼笙沒有絲毫痛苦的神情和仿佛只是睡著了一般的眉眼。將陸曼笙散落在臉頰上的鬢發繞到耳後,他輕聲說:“曼笙,師父不能救你。違了天理實則是在害你,不要怪師父。”

言先生說罷,起身背起藥箱。看著床榻上的曼笙,他眼中閃過猶豫,隨即轉身離去。

夜色更深了,似乎是雨停了,四周寂靜無聲,床榻上的女孩緩緩地睜開眼睛,瞳眸清亮,毫無病色。看到眼前還是熟悉的鴉青色床帳,陸曼笙心中安定。恍惚間,她瞥見床邊站立著一個與自己一般大、梳著雙丫髻的女孩,耳側還簪著從未見過的白色絹花。

陸曼笙訥訥地問:“你是新進府的丫環嗎……”

“是啊,我叫馥兒。”名喚馥兒的丫環莞爾,伸手撚了撚曼笙的被褥,舉手投足飄然若仙。

陸曼笙愣愣地盯著馥兒:“你好漂亮啊,你是仙女嗎?”

馥兒搖搖頭:“我不是仙女,我是花靈。”

陸曼笙不懂,側頭問道:“花靈?是什麽?”

馥兒的衣著她不曾見過,霜玉長裙像是很久之前的服飾,裙擺上皎白的暗紋流光溢彩、若隱若現。她想去觸碰,卻沒想到手直直穿過了馥兒的身體。

陸曼笙詫異地瞪大了眼睛。

屋外一陣喧鬧,是哀號哭泣和杯盞摔落的聲音。

陸曼笙咽了咽喉嚨,已經沒有了痛覺,身子似乎也輕快了起來,原本幹涸的唇瓣也沒有了不適。她怔怔地看向馥兒,輕輕地問:“馥兒,我是不是要死了……”

馥兒聞言,點點頭。

“是啊,你馬上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