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秦可卿病著,賈蓉挨了棍子,都在將養,院子裏整日都彌漫著一股藥味兒,賈玩進門就看見一個小丫頭正在廊下看著藥吊子,看見賈玩進來忙招呼道:“二爺來了!”

賈玩停下腳步,問道:“這是給誰煎的藥?”

“回二爺,”丫頭道:“是我們奶奶用的,昨兒個太醫新開的方子。”

“裏面加了人參?”

“是,奶奶身子虛,這些日子開的方子裏,大多都有人參。”

賈玩道:“拿來我瞧瞧。”

丫頭遲疑了下,還是應了聲“是”,去茶房取了藥包出來,賈玩拿在手上,卻不打開,湊到鼻子跟前嗅了一把,笑道:“我去瞧瞧蓉哥兒。”

擡腳走了。

賈家的公子小姐們都生的好,一個個風流俊俏,如花似玉,賈玩又是其中最出挑的一個,這一笑,竟把個小丫頭看得癡了,連提醒賈玩將人參還她都忘了,待想起來,賈玩早進去了,只好記著,等他出來時再要。

賈玩一進賈蓉屋子,就見他趴在床上“哎喲哎喲”的叫,一個頭發淩亂、臉蛋緋紅的丫頭站在床邊,低頭小聲叫了句“二爺”。

賈蓉斥道:“木頭杆子似的杵在這兒做什麽呢?還不去給二爺倒茶!哎喲!”

那丫頭慌忙跑了出去。

賈蓉道:“多謝叔叔惦記,恕侄兒有傷在身,不能起身給叔叔請安……”

“少在我面前弄鬼,”賈玩坐下,道:“你傷的怎麽樣,我會不知道?”

說是杖四十,打棍子的時候使了銀子,那行刑的看著氣勢洶洶,其實底下就沒怎麽使勁兒,何況屁股上面還墊著東西——他進門之前,這位臥床養傷的蓉大爺還在興致勃勃的“欺負”丫頭呢!

賈蓉嘿嘿笑著,也不覺尷尬。

又有丫頭奉了茶進來,卻不是方才那個了,賈玩讓她先下去,將藥包隨手扔在賈蓉床上,道:“你這是搗的什麽鬼?”

“什麽什麽鬼?”賈蓉拿了藥包,笑道:“二叔說的是什麽,侄兒怎麽聽不明白?”

賈玩起身,道:“你既不明白,我只同你老子說去。”

才走了兩步,就被賈蓉跳下床,趴在地上抱住腿哀求:“二叔,求二叔可憐可憐兒子!這事兒要讓老爺知道了,兒子就沒命了。”

賈玩又好氣又好笑,這位寧國府的大公子,身份不可謂不尊貴,可偏最能降得下身段,兩只膝蓋說跪就跪,一張嘴什麽軟話兒都脫口就來。

“起來說話。”

賈玩沒好氣的將他踹起來,問道:“這藥是怎麽回事兒?”

賈蓉賠笑道:“二叔說是怎麽回事,就是怎麽回事。”

一面小心翼翼的捧了茶,送到賈玩手上。

不見棺材不掉淚。

賈玩瞥了他一眼,道:“我本想著來探探你的傷,不想才進門就聞著藥味兒不對……這就是你從璉二嫂子那兒取來的上好人參?

“我倒要去問問她,平日裏和你媳婦好的像一條藤拴的似的,原來都是假的,竟拿這些黴爛的東西糟踐自己的侄兒媳婦。”

賈蓉頓時急了,哭喪著臉哀求:“求二叔別去,這事兒和嬸子沒關系,都是兒子糊塗。”

又苦著臉道:“那日兒子遇到薛大傻子,聽他說庫裏有些上好的人參,因為夥計保管不慎,受了潮,短時間內用是沒問題的,但短短幾日,哪裏賣的出去這麽多人參?

“兒子看他犯愁,想著家裏這些日子日日都要用參,就問他買了一點,誰知那薛大傻子竟唬我,還說一點問題沒有,結果二叔一聞就……嘿嘿,聞出來了。”

賈玩自不會信他這套說辭,這小子,不知道是綠1帽子帶著不舒坦,還是單純為了銀子,竟連自己媳婦的藥都換——難怪秦可卿吃什麽藥都不見好。

正說著,便聽外面丫頭道:“大爺來了!”

又道:“二爺剛過來,正在少爺房裏呢。”

賈蓉頓時急了一頭汗出來,對著賈玩拼命打躬作揖。

賈玩不理他,起身迎賈珍進門,打過招呼又坐下,賈珍問道:“你媳婦的病今兒怎麽樣?”

賈蓉偷偷看了賈玩一眼,小心道:“昨兒太醫新開的方子,吃了一天也沒見什麽起色,還是吃不下東西,夜裏咳嗽。”

賈珍嘆了口氣。

賈玩道:“剛我還和蓉哥兒提起侄媳婦的病……”

賈蓉腳一軟,差點跪了,就聽賈玩繼續道:“我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個法子,像這種弱病,哪有一副藥下去就靈驗的,總要用個三五日才能起效,這樣今天一個方子,明兒一個方子,治不好病不說,而且藥性相沖,還會傷了身子。”

賈珍又嘆了一聲,道:“我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這些太醫,今兒一個說法,明兒一個說法,實在不知道該聽哪個好。”

賈玩微一沉吟,道:“若哥哥不嫌棄,讓我替她看看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