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Chap.14(第2/3頁)

張鶴再忍不住,扔了酒瓶捶桌大笑。

紀峣的故事裏,有跌宕起伏的,有曲折搞笑的,有尷尬出糗的,更有心酸無奈的,和結局慘淡的。但是此時時過境遷,在紀峣的描述中,那些當時的尷尬羞窘酸澀苦楚,都變成了一種很有意思的經歷,不帶任何負面情緒,化成了笑談。

張鶴又喝了杯酒,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問:“那你有沒有覺得遺憾,或者放不下的前任?”

紀峣猛地灌了一大口酒:“有啊,當然有。”

張鶴驚奇地看他,居然還真有:“誰?難道是於思遠?”

紀峣擺擺手:“是於思遠他哥。”

張鶴在腦子裏過了一遍,才想起來這人是他們曾經的老師蔣秋桐,頓時詫異了:“蔣姨太?怎麽是他?”

紀峣摟著酒瓶,老氣橫秋地嘆氣:“老蔣這人……慘啊……”

他癱在地毯上,靠著沙發:“年紀一大把,可活到現在還沒活明白,連開心是什麽滋味都不懂……架子架那————麽高,”他的雙臂往外張開,拼命比劃著,比劃半天沒比劃清,連胳膊彎都沒打直,那蠢樣看得張鶴忍不住想把他胳膊給折了,“——誰來也不行,誰也不喜歡,當年好不容易遇到個動心的……結果是個人渣!還劈腿劈到他弟身上了!……他心裏都快慪死了,還得雲淡風輕地說祝你幸福——於思遠我不惦記,他沒有我也有別人,過的不知道多好……溫霖我也不怎麽擔心,他已經算是熬出來了……只有蔣秋桐——只有他——唉,老蔣啊,每次一想起他,我就覺得——操——他那麽端著,所以我也端著,就是故意跟他慪氣,好像誰低頭就輸了一樣……其實有件事我誰都沒說過,他也一定不知道——其實我——我,我真,我是真……特別特別……喜歡他……”

他說到最後,幾乎有點哽咽了,閉著眼,眼淚泊泊地往下淌,打濕了他的睫毛:“當年老蔣於思遠二選一,我愁得一宿沒睡……後來我想,算了,放蔣秋桐過正常人的日子吧——畢竟,畢竟他本來,就不是這條道上的……跟一個男人廝混,又有什麽好結果呢?”

張鶴反問:“你不是他,你怎麽知道好不好?”

紀峣抱著酒瓶搖頭:“就跟當初你和葉葉一樣……你喜歡她,她說跟你在一起難受,你就放她走……同性戀這條路,真的,太難了……喜歡一個人,是,是要……為他好的……”

“可是後來,我們三個攤牌時,我從於思遠家裏出來……當時於思遠坐在沙發上,老蔣站在陽台抽煙……我那時候回頭,看了陽台一眼,然後,他也正在看我——那一眼,我大概能記一輩子——操,我形容不出來,只覺得,操,太難受了……我現在,別看我每次見他嬉皮笑臉的,其實我心裏……特別,特別難受……”

“求而不得……甚至都不能表現出來,慘……實在是太慘了……”

他已經徹底醉倒,抱著喝空了的酒瓶子嘟嘟囔囔,張鶴踢了踢他,讓他起來:“你這個渣,還懂什麽求而不得?不是自詡百人斬麽?”

紀峣醉眼朦朧地看他,眼淚驀然流得更兇,無聲無息的,卻滴滴答答掉在地板上,打在張鶴的心裏。他嘟囔道:“……我當然知道。”

他哭得那樣傷心,本人卻無知無覺,也不曉得擦一擦,只嘀咕道:“……太慘了……”說罷,抱著酒瓶,沉沉睡去。

張鶴見不得他哭,從小就見不得。

他瞧得難受,一個人默默悶了一會兒,皺眉看著紀峣掛著淚痕的臉,忽然覺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識,然而任他想破了腦袋,仍然沒想起來,究竟在哪個時候,哪個地方,看到過這樣的紀峣。

自從上了高中,紀峣再不肯與他喝酒——他沒興趣知道是什麽鬼原因,大概是出於基佬的矜持——後來紀峣長大一點後好了一些,卻也不肯喝多了,只淺嘗輒止。

他聽爹媽說過,紀峣喝醉以後特別老實,問什麽說什麽,其實他一直很想把紀峣灌醉以後試試,可這小子不知道瞞了他什麽事,鬼精鬼精的,警惕得很,從沒中過招。

所以,給紀峣把尿擦屁股的事他都幹過不少,卻從沒照顧過醉酒後的對方。

這感覺,頗為新奇。

莫名的熟悉感淡去之後,他輕輕踹了紀峣一腳,罵了句“活該明天頭疼”,然後拎著他進了臥室。

第二天紀峣醒來,就見身旁睡著一個男人。

一個男人。

一個面龐英俊的男人。

一個面龐英俊身材很好的男人。

一個面龐英俊身材很好的赤裸男人。

一個名叫張鶴的面龐英俊身材很好的赤裸男人。

紀峣:“……………………”

謝天謝地,他身上的睡衣是完好的。

張鶴……張鶴還穿著條內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