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Chap.4

紀峣心都跟著抖了,噗通噗通不停亂跳:“沒……沒啊……”

張鶴瞧著他那副躲躲閃閃的樣子,濃黑的眉毛一揚:“你……”

紀峣聲音也開始抖了,他不停咽著口水,腦子不受控制地兵荒馬亂,心裏的惶恐和期待一樣多,幾乎快要窒息了:“我……我什麽?”

他的理智在尖叫,讓他別抖,起碼別抖得那麽明顯,別一沾上這種就瞎想,人家還什麽都沒說呢,自己就自顧自激動得高潮了。可他真的控制不住,他忍不住雀躍,心想張鶴這麽個佛爺,萬事不上心的,忽然有閑心這麽問,是不是驀然回首,發現燈火闌珊處還站著一個他?

否則張鶴這麽是幹嘛,他那麽懶,那麽遲鈍,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忽然開竅,想要跟他表白?

也不是沒可能啊,畢竟自己長的又帥又有才,他們關系還這麽鐵,說不定張鶴就忽然開竅了呢。艾瑪如果真是的話,他該怎麽辦,是要矜持一點,說我還得再想想,還是直接撲上去扒衣服,說實話他守了他這麽多年,但一直老實巴交的連想想都不敢,可其實吧……他真是對張鶴那裏的尺寸好奇得不得了……

張鶴完全沒有察覺到紀峣那些百轉千回的小心思,他問:“你是不是還能直回來?”

如同一盆冰水兜頭潑下,紀峣那顆不受控制的、小鹿亂撞的心,瞬間冷了下來。

沒有惱羞成怒,也不覺得憤懣不平,甚至尷尬都沒有,他只是無奈。無奈自己不管多少次,還是學不乖。他覺得自己就是條亂拉屎的狗,被主人打了一次又一次,就是不記得教訓。

他幾乎敢肯定,下一次面對張鶴時,如果對方再冷不丁冒出這麽一句類似的,他還是會七想八想。

明明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滿腦子都是少年少女才有的念頭。

他擡眼看向張鶴,張鶴也正垂目注視著他,這個距離很近,如果紀峣想,只要他輕輕仰起頭,就能吻上張鶴的唇。

張鶴全無防備,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發小心裏都在想些什麽齷齪念頭。他的雙眼依舊平靜,穩得沒有起伏。

他問紀峣的話並沒有惡意——他身為一個直男,根本不知道身為同性戀到底是種什麽感覺,他鬧不清他們是怎麽想,只是聽到紀峣說“結婚是每個人都要經歷的”,於是以為紀峣轉性了,想結婚了——以他的直男思維來講,這就等於紀峣在說,他是能直回來的。

紀峣自嘲地笑了笑:“張鶴,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也挺想直回來的。”

張鶴皺眉:“不行?”

紀峣搖頭:“一點也不行。”

說出來可能沒人信,明明紀峣已經對他出櫃了那麽多年,可他們之間,卻一直沒有好好的,正兒八經談過這個話題。

大概是兩人太過熟稔,說這些反而尷尬,錯過了時候,事後再提,總覺得不是那麽回事兒,一來二去,就別別扭扭了那麽久,橫亙成了一根刺。

張鶴不知道紀峣是怎麽想的,反正他先開始是覺得難以接受,做好心理建設以後,紀峣已經開始浪了。於是他又覺得恨鐵不成鋼,光顧著教訓紀峣別太浪,卻忘了跟他具體討論下成因——他潛意識裏覺得,紀峣大概是好奇,嘗新鮮,等他玩厭了足夠成熟了再好好跟他談談。

結果紀峣忽然悶不吭聲地出了國,他當時才跟徐葉葉分手,著實消沉了幾天,緊接著溫霖就連夜跑到他住的地方,問紀峣去哪了。

他都懵了,回家一問,才知道紀峣跑了。他打電話把紀峣罵得狗血淋頭,紀峣笑嘻嘻地說國內的桃花債太多,他出國避避風頭,還叮囑他照顧好彼此的爹媽。

當時張鶴一想這家夥身邊的修羅場,立刻信了,告訴紀峣家裏有他,讓他放心,不過別浪太過,小心得艾滋。

結果一晃四年就過去了。

紀峣這幾年用行為表了態,不行,不行就是不行,他就是愛男人,風流快活最重要,成熟了也沒用,長大了也沒用。

在紀峣這次給了他正面反饋後,張鶴心底那最後一絲期盼也被擊碎了。

他長籲了口氣,身子往後仰,靠在床柱上,悶了一會,表情很消沉,搞得紀峣都有點不安了——這人面對發小時,從來都很慫——結果半晌後,張鶴沉思著,用一種鄭重的口吻緩緩道:“咱們倆沒聯系的這兩年,我想了很多,覺得在對你的態度上,我也有錯。”

紀峣瞬間驚了,那點傷春悲秋的小心思都來不及惦記,撲過去擔心地問:“張鶴你怎麽了?”

張鶴扭頭,深深看著他,聲音很低沉,兩條硬挺的眉毛皺著,眉心都擠出了兩道皺褶:“……我是不是對你不太好?”

這個男人沉默冷淡,活得直率而粗糙。雖然有個聰明的腦子,然而直線的思維,讓他注定不會有什麽玲瓏心肝,他理所當然地覺得,既然我是這樣,那紀峣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