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殘軀為劍斬人間

而那劍還未來得及斬落時,耳畔響起了鳳唳聲。

白夫人眼中的光忽地被吞沒,那光芒閃滅間,一把劍如彎刀般割過她的喉嚨,她護著咽喉的骨甲露出了細長的裂紋,然後猝然碎裂,那道化成刀刃的黑影也沒有糾纏,攬住了寧長久然後將其包裹,潛入了黑夜裏。

白夫人冷漠擡頭,望著前方。

她如鏡的視野裏倒映出了一個人形,那是一個男子裝束的秀美少年,紅傘長劍,系著馬尾,身側環繞著漆黑大鳥,一襲白裙的“趙襄兒”已被她的大鳥攬下,拉到了她的身邊。

白夫人一時間無法確定她的身份,他是……寧長久?

此刻白夫人的神智有些混亂,她大部分的事情已經忘記,心中只有這一個月以來,對於他們形成的刻板印象。

雖然無法照應,但是她在看到他們之時,已將他們列為了必殺之人。

白夫人端正無比地舉起了劍,手臂揮動,閃電般劈落。

趙襄兒嫌棄地看了穿著白裙的寧長久一眼,將他拉到了身後,同時她解下了背上的傘,嘩得一聲瞬間打開。

劍氣劈上了傘面,傘面柔韌地陷了一些,而那道劍氣則擦著紅傘的傾斜面,一路摩擦著滾過,而劍氣巨大的沖擊力壓迫著盾牌般的傘面,將趙襄兒的身影壓得一路倒滑出去,她的身後,寧長久雙手按住她的秀背,想要幫她止住去勢,兩人便一前一後倒滑了一道路。

白夫人看著那張古舊的、好似一碰即碎的傘面,歪了歪腦袋,露出了一絲狂熱的神色,她嘴角挑起,高高舉劍,劍心劃過的軌跡,恰好是那傘面的中線。

“白姐姐……”

她的身後,樹白已經恢復了清醒,他怔怔地看著自己被斬下的右臂和血流不止的傷口,牙齒痛得不停打顫,他看著眼前那滿身白骨的怪物,第一時間便認出了她便是白姐姐,他想起了一些自己昏迷後被操控的事情,心中湧現出巨大的悲哀。

他留在白夫人身邊一個月,他原本以為白姐姐對於自己,多少是有些感情的,他原本也很多次想過不如就這樣入魔,成為她披荊斬棘的刀劍,等到一切結束之後便可以一直陪著她……

但這些想法卻最終隨著白夫人以紅月汙染他的神智之後破滅了,原來在白夫人的眼裏,他一直只是一把冷冰冰的兵器,只等她需要之時,便會閹割掉他所以的人性,讓他成為最冰冷的劍。

他心中的僥幸破滅,隨之而來的卻是怒火與不甘。

他直接抓起了落在地上的斷手,向著白夫人的後背砸了過去。

長劍砸上她的後背,沒能紮入,直接滑落在地,發出哐當的絕望聲響。

白夫人在接連斬出三劍之後,才聽到劍落地的身影,她回過頭,看著地上斷臂的少年,舉起了手中的劍。

樹白半跪在地,他僅有的一只手沒有去捂傷口,只是無力地垂下,靜靜地等待著死亡。

白夫人盯著他,眸子中卻閃過了一抹掙紮之色。

“骨肉?”白夫人機械地發問。

樹白聽著她口中模糊的詞語,仰起了些頭,眼睛裏噙著的淚水模糊了許多視線。

白夫人最終沒有落下那一劍,而是直接掉頭,朝著那紅傘庇護的兩個人那砍去。

先前三道劍意,幾乎斬得趙襄兒要雙腳離地飛起,她雙手死死地撐著傘,護著身前,耳畔劍氣摩擦過傘面的聲音刺耳至極。

而寧長久雙臂同樣不支,彎曲之後身子直接撞上了她的後背,然後他下意識地環緊雙臂,抱著了她的腰肢,幫她一道固定著身子,抵禦劍氣來襲的沖擊。

趙襄兒的腰肢極為敏感,若是平時她決不允許任何人觸碰,一個月的喂拳裏,若是寧長久敢不慎觸碰到,那接下來用不了太久,院子裏便會傳來寧長久的慘叫聲。

但此刻,手臂震麻的痛感和死氣切膚噬骨的痛意掩蓋了觸碰腰肢時帶來的,渾身酥麻的感覺,她只是輕聲地喝了一句:“放手!”

寧長久松開了手臂,道:“走!”

說著,他接過了趙襄兒的傘,替她撐著擋在前方,趙襄兒點點頭,喚回九羽,想將兩人一齊裹住,然後遁入夜色裏。

白夫人哪裏會給他們這樣的機會?

她再次動作端正地舉起了劍,在落下的那刻時,她的身影卻已來到了他們身前,一劍劈下,撞上了紅傘柔韌的傘面,只聽撕拉一聲,那在過往的戰鬥中幾乎堅不可摧的傘面,居然自邊緣處綿延出了一道裂縫,而撞擊之下,寧長久握傘的手幾乎要被震得骨骼盡斷。

趙襄兒立刻拉住他另一只手,帶著他朝著與白夫人相反的方向逃離。

他們知道白夫人神性的狀態維持不了太久,只要他們能拖延足夠長的時間,甚至不用他們動手,白夫人的身體便會自行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