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 原來是她

村正孫永達給趙慶倒了一杯茶,請他在公所室上座,說道:“武長官人家在古松莊,距離村公所尚有五裏,這大雪難行,下官的馬就借與你騎。”

武長官人,是對大唐武士階層的尊稱。村之下,分為若幹莊,但不設官吏。

雖然本村有七八個莊子,八百多人口,但孫永達幾年村正當下來,當然每個莊子,每戶人家都熟悉。

金灣村只出了一個武士,就是眼前的趙慶。

孫永達當然知道,趙慶的家在哪個莊子。

“謝村正官人。今日封衙,村公所也要關門了,村正官人也要騎馬回家,兄弟心領了。”趙慶拒絕道。

“為何不在縣中借馬?以武長官人的身份,縣衙必然會借的。”劉子奮說道。

趙慶苦笑:“縣衙沒有馬了,就是馬車也沒了。眼下年關,馬匹馬車緊張的很,騾子都沒有。在縣城驛站下車,只能走著回鄉,哈哈!”

趙慶的軍職是火器兵都頭。所謂都頭,乃是統帶五十兵馬的小軍官。所以趙慶不但是武士,還是校尉軍銜。

但因為村正入伍比他早,所以就算他地位比對方高,也要禮讓三分。

趙慶入伍六年,是在軍中考中大唐陸師學堂,兩年後畢業,才授予校尉軍銜,當都頭已經兩年了,而且還是在長安禁軍系統任職,因為立了丙等戰功,敘功很快就要升為隊正,提都尉軍銜了,連升兩級。

等回到長安,新的任命就能下來。

按照制度,只要到了隊正級別的禁軍武官,就能在長安分到一套居所,將家人接來同住。

他這次回來,就是接父母的。

“武長官人來村公所,是開具回鄉文書吧。”村正從公案抽屜裏取出一方木制小印簽,上面是小小的六個字:吳縣滸墅金灣。

唐軍將士回鄉探親,除了要在縣衙開具返鄉文書,還必須要去村公所開具返鄉文書,要由村公所蓋印簽字,證明該員某年某月某日的確回鄉探親了。

“正是如此。”趙慶笑道,“還請村正官人開具返鄉文書。”

“武長官人稍待,下官這便辦理。請出示告身憑據。”孫永達說道。

趙慶從懷中掏出軍職證件,卻是一本小小的魚皮冊子,上面記載著他的姓名,年紀,籍貫,入伍日期,所在營伍,軍職軍銜,相貌特征等等。

上面還蓋著兩個印章。一個兵部印章,一個是旅部印章。

身為退役唐軍的孫永達很熟悉這個告身,他一入手就知道東西是真的,打開一看,相貌描述也對的上。

當下村正官人拿出一頁公函,用拙劣的書法寫下:“今日有長安禁軍火器左營右旅中聯中隊中都都頭趙慶,回本村探親,特此證明。洪武六年臘月二十八酉時。金灣村公所。”

寫完之後,村正用印,簽下“孫永達”三字。然後吹吹墨跡,小心的遞給趙慶,“武長官人請收訖。”

他的字雖然寫的不好,可辦事速度很快,幹脆利落,又不失細心,顯示出退役唐軍的幹練之風。

“謝過村正官人。”趙慶接過來收好,“兄弟這次回鄉,看見鄉中變化不小啊。馬路從縣城一直修到鄉中,蓄水塘也變成了大水庫,鄉親們的日子也好多了不少。”

孫永達笑道,“可不是麽?村中老人都說,就是當年前宋光景好的時候,也沒有眼下聖天子在位來的好過。”

“這百姓日子好過還不止,就是這鄉中人心,也清正肅然了不少。百姓們沒有再溺殺女嬰的,沒有橫行鄉裏的,更沒有山匪水盜了。我管著一村之政,可從未有人給我送禮行賄,也無人敢向鄉正縣令行賄,這天下教化,可謂大變啊。”

能不大變麽?行賄可是害官罪,可是失貞叛道、降籍為奴的罪名。誰敢向官員教師送禮,一旦被舉報查實,就徹底完了。而得利的卻是舉報者。

至於受賄,同樣是失貞叛道,不但官職不保,就是一等國民的身份也要被剝奪。同僚舉報你,卻立刻能以衛道鋤奸的功勞升官。

禦史台和大安府,州牧府,警部等衙門的銅簋,設到了縣一級。郡守衙門的銅簋,設到了鄉一級。縣衙的銅簋設到村一級。

誰敢造次?

唐廷用天下人的耳目,以利益為動力,通過天道教的理教道德,設下綿密到極點的全民監察體系。

絕大多數叛道違法行為,無論是行賄受賄,還是以權謀私、貪汙瀆職、打擊報復、超額納妾、不孝不義、坑蒙拐騙、通奸不貞、溺殺女嬰、吃絕戶、賭博等都很難隱瞞。

當然,投遞銅簋必須有充分的理由,寫下相關的依據,不能信口雌黃的捏造。

每天,光是處理各種銅簋的人,整個大唐就需要動用數千人手。於是,大唐官員的一個很重要的工作,就是處理銅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