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西夏遺民的窯洞村寨

李洛還看見了沿途很多新栽種的樹苗。應該是今年植樹節栽種的。看來,地方官員對朝廷“清明植樹節”落實的很好。

沒錯,道士們和官吏們告訴百姓“樹棲有靈”,清明節不但要祭祖祭廟,還要栽種樹苗。祭祀神靈祖宗光燒香燒紙並不夠,還要栽樹。要不然,古人喪葬為何要在墳前種樹呢?

百姓深以為然。數年來,隨著唐廷道家和官府的推廣,清明節種樹漸漸成風俗。

後世的黃土高原如今這副景象,讓李洛對恢復高原生態充滿了信心。環境還沒有破壞到質變的程度,要治理起來那就輕松多了。只要下令地方官府禁制濫砍濫伐,維護原生林,整治水利,限制開荒,就能收到奇效。

還有,要對重要林區和耕地做出規劃。哪裏可開墾或不可開墾,哪裏可砍伐或不可砍伐,哪裏可建村或不能建村,都要講究。不能向後世高原那樣,東一家西一戶的窯洞,住的很分散。百姓建宅,必須在規劃內的居住帶。

這不但能更好的保護環境,也能集中居住,形成有規模的村莊,便於管理。

李洛的北巡可不是來顯擺的,而是調查走訪。

禦駕來到延安郡,延安郡守早率合郡官吏恭迎,在景色幽靜處搭建了涼棚,準備了時鮮瓜果以及隨駕將士的飲食。

接駕之後,延安郡守就徑直找到財部尚書,拿出賬冊,“大司賦,這是本郡接駕所用支出,各項共計兩千二百余銀圓,請大司賦過目收單。”

按照唐制,地方沒有財政截留之權,也沒有擅自支出之權。地方上的經費,要通過中央統一撥款。但賦稅不是全部解送長安,很大一部分會存在各地的大唐皇家銀行。分行雖在地方上,但存的卻是中央的錢。地方上得到多少撥款,就從該地的銀行劃撥道地方官府的賬戶。

而且,實行的是後世的子母賬戶制度。縣賬戶在郡賬戶之上,郡賬戶在州賬戶之下,開支賬目非常清晰,誰要貪汙公款,難度倍增。

後世官員腐敗,主要是受賄和權錢交易,貪汙公款的卻只是小頭,因為難度大,也容易被查到。

延安郡接駕用的錢,當然要記在中央的賬上,這也是唐廷的財物制度。否則的話,皇帝一出巡,地方官府就以接駕為名借機橫征暴斂中飽私囊,搞得地方雞飛狗跳,受苦的是百姓,背鍋的是朝廷,得利的卻是地方官吏。

那不行。

所以,唐廷的財務制度,被崔秀寧設計的幾乎滴水不漏。加上律法的嚴密和多層次監督體系的發達,以及道家理教的約束,要想貪腐實在太難,風險實在太大。

財部尚書仔細看了看賬冊,點點頭道:“本部堂帶回長安,交部審計。使君等個數月,便有撥款了。”

“謝大司賦!下官不敢受大司賦使君之稱!”延安郡守叉手行禮告退。

與戶部尚書被稱為大司徒不同,財部尚書被稱為大司賦。

延安郡守有沒有可能多報賬目呢?

很難。

因為財部審計司是崔秀寧精心培養的,在古代已經很專業了。財務審計核查有一整套流程。就拿延安府來說,當地物價如何,出產如何,都是有統計部門的參考數據的。想多報很難。

就算多報了,錢也會轉到延安府的賬戶,也進不了延安郡守的口袋。而一旦被查出虛報,那就是一群官員跟著郡守擔負連帶責任。

這個時代的錢是真金白銀,分量不輕,又不能電子轉賬,在如此嚴密的制度下將銀子貪汙到手而不被人發現,實在太難。

李洛在涼棚中歇息了一會,就傳延安郡守。

“微臣延安郡守蔣康拜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延安郡守匍匐在地,神色十分恭敬小心。

“平身吧。”李洛神態和煦地說道,放下手中的木瓜,“延安郡,你是不是海東的老人?朕看你面熟的緊。”

蔣康起身後叉手躬身,“回陛下的話,微臣正是海東時期的一名村正。因為略知文字算術,六年前被皇後陛下調任嘉定縣令,三年前,皇後陛下又委任臣為延安郡守。”

李洛聽說正是海東老人,不由神色更加和煦,對侍衛道:“來人,賜座。”

唐得天下後,最受重用的,就是江華元從。可江華元從幾乎都是武將,很少擔任文官。那麽文官最受重用的,就是海東老人了。

也就是唐侯國時期的鄉村官吏。那時,李洛本人還只是“唐侯”。

當年,凡是能當村正的,現在最低也是縣令,最高做到了尚書侍郎。

大唐近兩百個郡,一半都是由海東時期的村正擔任郡守。他們最熟悉海東時期就定下的制度,也是最忠心的文官,雖然書讀的不多,但幾乎都精於實幹,是王朝開國初期最好的地方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