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我是一顆響當當的銅豌豆!

兗州首府,濟南,珍珠泉畔白雲樓。一個身姿挺拔的儒雅青年,正在白雲樓中揮毫作賦:

“……長歌慷慨吊陳跡兮,風動仿佛來英靈。暮色自遠而至兮,斷霞斜照忽明滅……一輪古月升東冥。”

一篇酣暢淋漓的好賦一氣呵成,文不加點,當真才氣縱橫。

落款是:濟南張養浩——《白雲樓賦》

旁邊一個士子道以扇擊掌道:“善哉!希孟兄此賦大氣磅礴,旨趣高遠,令我輩汗顏啊,不愧是濟南第一才子!”

其他人紛紛出言贊嘆。

張養浩淡定自若的微微一笑,“詩歌詞賦雖是我輩所長,可終歸是小道。如今,聖天子駕臨洛陽,求才若渴,中原百廢待興,正是男兒用命之時,怎能一味雕字酌句,優遊林泉,忘情山水焉?”

一個士子道:“希孟兄是要出仕大唐了麽?只是,希孟兄雖是青年俊彥,可畢竟做過元廷之官,怕是朝廷不喜啊。”

張養浩今年不過二十出頭,可少年才高,已經做過東平學正。雖然此時無官在身,但畢竟算是出仕過元廷。

張養浩沒有回答,只是再次揮筆寫下一句詩:“洛陽聖君天海量,濟南寒士冰壺心。一點瑕疵煙青玉,滿腹憂懷梁父吟。”

詩中之意,信心滿懷。他認為自己雖然是有瑕疵的差玉,可憂懷天下黎民,一片冰心。聖天子海量,是不會介懷的。

當然,張養浩乃是濟南富戶,其實不是所謂的寒士。

“看來,希孟兄是要決意出仕新朝了。”一個士子說道,“不知希孟兄是要參加新朝科舉呢,還是有門路走薦舉之道?”

“新朝科舉,不比金宋啊。據說,考中進士,也不過授官九品。只是,錄取比例很高,但還要考君子六藝和農學。希孟兄大才,倒是走薦舉更合適。”

張養浩笑道:“小弟並無門路,但還是想走薦舉。吾已經收拾好行裝,三日內便要西去洛陽,碰碰運氣。”

“好,同去!同去!舉薦不成,再考科舉不遲!”另外一個士子說道,“以張兄才幹,就是一個郡守也做得!”

“聖天子在位,中原光復,可以出仕矣!”

“新朝新氣象啊。大唐恢復中原不到兩月,各地竟然秩序井然,如同久旱逢甘霖啊,當真厲害。”

第二天,濟南名士張養浩就帶著一群文友,聯袂西去洛陽。

張養浩是張九齡後裔,年少成名,很是豪氣。歷史上,曾經自告奮勇去大都求見權貴,以期舉薦。後來,他官運亨通,果然做到元廷高官。看起來,似乎是個貪圖富貴的官迷。

可是,元廷的科舉考試,就是在他的努力下恢復的。也是他主持了元廷第一次科舉考試。

此人不但是元代文學大家,也是有名的漢人政治家,絕非是官迷那麽簡單。從他的歷史事跡來看,他對百姓可謂愛護有加,政治才能也非常出色。

只是他這一去,不知道能不能在唐廷得到一官半職。

……

河東,解州,平陽縣,關頭原莊。

今日,忽然來了兩個騎馬下鄉的公差,到了這黃河邊上的關頭原莊。兩人鮮衣怒馬,挎刀背弓,一進莊子就引起村民的注意,不少人紛紛避讓。

“兀那老漢!你且站住,驚慌甚麽!俺有話問,近前來答話!”一個公人大喊。

跑出老遠的那個老漢,只得回轉身來,對兩個神氣揚揚的公人唱個喏,恭恭敬敬的行禮道:“官人請問,小老兒仔細聽著就是。”

“這關頭原,可是關羽故裏?”公差問。

“是是,正是壽亭侯故裏。”老漢頓時與有榮焉的點頭,露出憨厚的笑容。只是這笑容難以掩飾那一臉愁苦的菜色,顯得有些淒哀。

看來,這兩個公人,不像是縣中來的,倒像是州中來的。本縣,誰不知道關頭原是漢壽亭侯故裏?

“老貨。”另外一個公人說話更不客氣,“這十裏八鄉,是否有個叫關漢卿的人?你老實回答,但有一個字不對,仔細你的皮!”

關漢卿?老漢下意識的就點頭,“有有。”說著往南一指,“關先生,那可是這裏大大有名的人物哩,哪個不曉得?他家就在黃河邊。”

“那他在不在家?”公人再問,那神情似乎是倘若老漢敢說不在,就會受到鞭打。

老漢趕緊回答:“關先生之前一直在南邊和大都,幾年前回來,就再也沒有出去過了。”

兩個公人不再廢話,打馬就往南,直奔黃河邊。

此時,離黃河東岸只有半裏的一個破落的大院內,正有一個年約五旬的高大男子,在院中碾草藥。

看此人雖然衣衫簡陋,還在碾草藥,可面容卻頗為儒雅,不像個莊稼漢。

碾著碾著,此人突然扔掉手中的草藥,喟然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