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言情話本

赫連誅僅有的一點點怨氣, 在看見阮久慘兮兮的模樣之後,只足夠支撐他說完一句抱怨的話。

說完那句話,他就轉身出去喊人了。

很快的, 烏蘭和格圖魯也進來了。

阮久燒得厲害,臉色緋紅,汗水打濕鬢角,嘴唇發白。

赫連誅喂他喝了半杯溫水, 他才稍微好一些。

赫連誅對格圖魯道:“你帶幾個人, 先去城裏看看, 把大夫找過來。若是還能趕路,還是回溪原去, 把阮老爺留的那個大夫帶過來。”

那個大夫醫術比較高, 應該也比較了解阮久的身體狀況。

格圖魯擔憂地望了一眼阮久, 應了一聲就加快腳步出去了。

隨後門外響起格圖魯火急火燎喊人的聲音,赫連誅沉下臉, 對烏蘭道:“你出去, 讓他小聲點。”

於是烏蘭也出去了,格圖魯的聲音也就小了下來。

烏蘭端著一盆熱水回來的時候, 赫連誅已經鉆進阮久的被窩裏, 要幫他悶悶汗了。

盡管這是阮久不允許的行為,阮久總說他壓得自己難受,但是現在也顧不得這麽多了。等阮久醒了, 還要跟他分開睡,那就再說吧。

烏蘭恭敬地將熱水放到床邊, 又把榻前的帳子放下來。

大王的眼神可不太像是想讓他看的樣子。

烏蘭在床邊坐下,將手帕在熱水裏漂了一遍,擰幹遞給赫連誅。

赫連誅接過帕子, 給阮久擦了擦臉和手,又把手帕遞出去了。

烏蘭再洗了一遍帕子,遞進去,解釋道:“大王把帕子放在王後的額頭上。”

赫連誅這才明白。

他沒怎麽生過病,就算生病,也很快就好了,哪裏學過怎麽照顧人?

他雙臂環著阮久的腰,把腦袋靠在阮久的肩窩裏,分明是阮久生病,他卻沒由來地一陣心慌。

軟啾真的好容易受傷,他應該小心再小心一點的。

赫連誅把這件事情記在心裏了,他下次會長記性的,不會再有這種事情發生了。

他要碰碰阮久的鬢角,才湊過去,烏蘭忽然道:“大王,把帕子拿出來吧,要換了。”

*

驛館裏為阮久生病鬧得兵荒馬亂的,那頭兒,格圖魯點了幾個人,立即就出門了。

那個下午才來的使臣泰仁也被吵醒了,他點起燈,往外看了一眼,隨便喊了一個人。

“這是怎麽了?”

“王後病了。”那人只來得及解釋這一句,便急匆匆地跑走了。

泰仁望了一眼樓上,最後關上門。

這麽晚了,他當然不方便過去探望。

但外面這麽鬧,他也睡不著,只是坐在床上想事情。

太後派他來喀卡做使臣,並不是看中他多麽的有才華。使臣嘛,就是跑上跑下、勞心勞力的,太後正是看中他怯懦,趨炎附勢,篤定他不敢對自己說謊話,才讓他過來的。

泰仁想著,等自己到了喀卡,當然要把喀卡的事情,事無巨細地回稟給太後。

那麽自己要去喀卡,必定途經溪原,或許太後也有讓自己把溪原的事情回稟給她的意思呢?太後當然是厭惡忌憚大王的。

泰仁“自作多情”地想了許多事情。他打定決心,要把這件事情稟告給太後。

於是他立即從行李裏翻出紙筆,開始寫信。

先寫了一些恭祝太後鳳體聖安的話,要進入正題的時候,泰仁才反應過來,他連王後得的是什麽病都還不知道,怎麽稟報?

他只能暫時放下紙筆,想著明日先去探一探。

*

沒多久,驛館的大門被打開,格圖魯騎著馬,拎著一個赤腳大夫,把他好好地送進驛館裏。

“你進去,有人帶你去,我還要去下一家。”

那赤腳大夫分明是才從被窩裏被挖起來的,忽然被人提上馬擄走,又忽然被丟到這裏來,還有些驚魂未定,疑心自己是做了一場離奇的大夢。

所幸這時,隨從溫聲細語地上前,請他不要介意,診金會付給他十倍的。

赤腳大夫被引上樓,只見房中點著火爐,一個金發碧眼的隨從坐在床邊,正低頭洗帕子。床上帷帳垂著,看不見人。

隨後那隨從喚了一聲:“大王,大夫到了。”

床前的帳子才被微微掀開一角,從裏面遞出一只手,一個略顯低沉的聲音,惜字如金:“診脈。”

那節手腕又不像是鏖兀人的——赤腳大夫的意思是,太白了,鏖兀人都有點黑。

他不敢多想,低頭診脈。

然後沒多久就被赫連誅轟出來了。

因為他提議用羊屎球給阮久治病。

赫連誅竟是不知,鏖兀竟然還有這樣未開化的地方。還差得遠呢。

一連找來幾個當地大夫,都是這樣,馬尿羊毛都有,竟然還有拿出一把銹盡了的小刀,要給阮久放血的。

沒辦法,只能等著格圖魯把溪原的大夫帶過來。

就這樣過了一夜,烏蘭端著水盆走進走出,不知道換了多少趟的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