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披風(何人的)

帳子外天色昏暗, 雖然篝火已經點了不少起來了,但鐘念月一眼望過去,還真有點找不見人。

“念念!念念!”喊聲由遠及近。

不多時, 錦山侯便到了她跟前。

錦山侯穿著藏藍色的衣袍, 脖子邊圍了一圈兒毛領。換做過去,那毛領定會襯得他連脖子都沒了。但如今是不大相同了。

他長了幾歲, 身形抽了條兒似的, 原先憨圓的模樣去了三分。臉頰一瘦下來, 眉眼間便還有幾分與晉朔帝肖似。

這並不奇怪。

他的父親與晉朔帝一母同胞麽。

鐘念月瞧了他一眼:“怎麽才來?”

錦山侯憨憨一笑, 眉眼間的清秀俊朗,頓時又給沖散了。

他道:“我去你帳子裏尋你了, 沒尋見。然後我就繞著這裏走, 走了好幾圈兒,終於見著你了。我就知道, 你是在皇叔父這裏,只是我不敢進去。”

說罷, 錦山侯又要去取脖頸上圍著的毛領。

“給念念,圍著, 不冷。”

鐘念月:“你圍著罷,不要著了涼。”

去年有一回,錦山侯受了風寒,到國子監裏風一吹,涕泗橫流。三皇子的堂兄弟當即與人譏諷了起來,暗指錦山侯像蠢豬。

鐘念月當場翻了個白眼,辛辛苦苦地挽起袖子, 與錦山侯一塊兒,按著對方打了一頓。

可別勞她再打誰一頓了。

鐘念月說完, 便一提裙擺,當先朝前行去。

錦山侯連忙追在了後面:“念念,念念,我在岸邊瞧見了一個洞。我帶你去瞧……”

“洞有什麽好瞧的?”

“洞裏有東西在發光,我想撿出來給念念……然後被夾了。”錦山侯把手伸到她面前。

上面還真有道口子,不過痕跡很淺,倒是口子旁有一點輕微的淤痕。

鐘念月怔了怔:“水裏難不成還有蝦?”“去瞧瞧。”

“哎!”錦山侯高高興興地應了。

兩人一塊兒往岸邊走。

路上遇見了禁衛,鐘念月方才問一聲:“鷹放出來了麽?”

禁衛搖了搖頭。

那估摸著還要再等上一會兒,鐘念月咂咂嘴,那就先自己釣魚去罷。

等到了岸邊,鐘念月一眼便瞧見了高淑兒。

圍在她身旁的人,盡都是鐘念月不認識的。

若是將京城中各府上的年輕一輩劃一劃,可大致劃作四個圈子。

一個圈子裏是如鐘隨安這般,家中的嫡長子、嫡長女,其中嫡長子們多是要考科舉的。

第二個圈子麽,便是如秦誦這般,是家中嫡子,但排行靠後,又受家中長輩教誨,一心忠於大晉,尚君子之風,讀書也刻苦,就連出身也是出自京城那一小撮頂尖的大家族。

第三個圈子便是如錦山侯這般的紈絝了。

最後那個圈子裏容納的,便是上下皆不靠的,如高淑兒這般的。

鐘念月從未入過這樣的圈子,自然也與他們不相熟了。

鐘念月掃一眼便斂起了目光,權當沒有瞧見。

只是不知誰突地出了聲:“鐘家姑娘?”

那聲音還分外洪亮。

高淑兒等人一下便扭頭看了過來。

她們只瞧著那鐘念月似是矜貴地點了下頭,隨即便走開了。

高淑兒忍不住道:“沒瞧見她身旁跟著誰麽?那便是錦山侯了。你若是想要同她說得上話,只怕要先將自己變成紈絝才是……”

旁邊幾個姑娘聞聲,登時也低低笑了起來:“可不是麽,她就會逗鳥兒玩泥巴。”

“噓,三皇子來了。”

三皇子手持一杆長槍。

槍比他人還高,不過他沉下臉來,倒也有一分淩厲氣勢。

一會兒便要熏烤食物了。

他便要親手叉上幾只魚,獵上幾只鵝,呈到父皇跟前。

屆時父皇必然要誇獎他勇武,他就不會再一味落於大皇子和太子之後了!

三皇子這般想著,結果剛到岸邊,就瞧見了鐘念月。

鐘念月跺了跺腳,嬌聲道:“離岸近一些,是要冷多了。這風浸骨頭。”

三皇子聽了,心下冷笑。

她慣會拿這般姿態同他父皇告狀撒嬌。

到了他跟前,卻又是個十足潑婦。

三皇子往前一步,道:“往日裏不是病弱得起都起不來身,……今日風一吹,可莫要就此病死了。”

錦山侯一聽,真當鐘念月吹吹風就會病死,當即慌忙地去解圍領和外衫。

鐘念月皺了皺眉,按住了他的手。

她緩緩轉過頭,瞧了瞧三皇子。

這不言不語的,反倒瞧得三皇子身上緊繃了下。

“怎……”麽?

三皇子話還未說出來。

鐘念月便笑著道:“我瞧三皇子身上的披風極好,不如給我罷。”

誰欺負自家人啊?

當然是逮著外面的人欺負啊。

三皇子一聽,好一個氣血上湧。

她好不要臉!

錦山侯的腦子裏仿佛只有兩根筋,一根筋是我要聽聽念念說什麽,另一根筋是念念說完了我要按念念說的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