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2/3頁)

道過別走出門去,恰逢一道陽光穿過雲層灑下來,亮得晃眼。

仰頭駐足看了一會兒,傅宣燎轉向二樓臥室的窗戶,用很輕的聲音告訴裏面沉睡著的人:“別哭了小蘑菇,太陽出來了。”

回到楓城,即便被傅啟明叫他回公司的電話催得手機都快沒電,傅宣燎還是先跑了趟馬老師的家。

星期天沒課,馬老師又出門遛彎去了,回來的時候看見門口杵著的人,登時拉下臉,變成一個兇巴巴的小老頭。

“馬老師。”傅宣燎恭敬地迎上去,“上回說的那件事……”

“上回不就跟你說了沒戲?”馬老師掏出鑰匙開門,“你這年輕人,怎麽這麽固執。”

傅宣燎跟到門邊:“事關時濛的聲譽……”

馬老師笑了一聲:“所謂聲譽,不過是俗人在意的虛名。時濛這個學生我了解,他不圖名不圖利,畫畫是他的興趣而已。”

門打開,傅宣燎跟了進去。

“您說得沒錯,真正熱愛畫畫的人,都能分辨出那幅作品的出自誰手,也的確不在乎虛名。”他說,“可我是一介俗人,我在乎。”

馬老師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稍作醞釀,傅宣燎說:“說出來不怕您笑話,那幅《焰》,是時濛為我畫的。”

聞言,馬老師眉梢一挑,才偏頭給了傅宣燎一個正眼。

傅宣燎來過這裏不少趟,之前每趟都敗興而歸。他想,或許藝術家和凡人之間本就有壁壘,就像他總是弄不懂時濛想要什麽,只能憑自己的猜測和感覺胡亂地給。

哪怕弄錯了方向,給的東西並不是他心底最在意的那個,至少付出的真心,不會白費。

“說是笑話,並非指時濛的畫,而是這幅畫竟然是給我的。”說著,傅宣燎自嘲地笑,“可我,竟然以為是別人給我畫的,還自詡大義凜然地讓他還給人家。”

“如今回想,除了覺得自己眼瞎,更覺得自己不配。”

“他那麽好,我算什麽,憑什麽得到他的青睞,憑什麽被他喜歡,還喜歡了這麽多年?”

想到那顆一塵不染向著自己的心,還有那注視著自己的純粹目光,傅宣燎剛緩過來不久的心臟又隱隱作痛。

他深吸一口氣,接著說:“所以,為了配得上他的喜歡,我必須要這樣做,為了他,也為我自己。”

“我不想他繼續背著這個如同大山一般壓在他身上的罵名,想他擺脫這麽多年的陰影,也想拉著他的手,把他護送到充滿鮮花和掌聲的地方去。”

到最後,傅宣燎的語氣近乎哀求:“這件事,只有您願意幫忙才有可能辦到。”

畢竟畫已經被燒毀,僅憑留存下來的照片,辨識難度更上一層樓,出具這種認證需得圈內足夠權威的藝術工作者,這塊是傅宣燎的盲區,他只好三番五次上門拜托馬老師,期待以此為切入口找到可行的方法。

許是被這番話打動,馬老師沉吟良久,終是嘆了口氣。

他先回了趟屋裏,出來的時候手上拿了張紙條,上面寫著一個電話號碼。

“這個也是我的學生,畫畫靜不下心,又不想離開這個行當,後來去做了書畫鑒定。”

將紙條遞給傅宣燎,馬老師說,“他現在的老師,是業界最有名望的鑒畫師,等聯系上了,你報我的名,我學生也會幫著說說看,至於大師肯不肯接這活兒,就看你的造化了。”

鄭重的口氣,令傅宣燎莫名有種受托的責任感。

他接過紙條,整齊疊好,放進口袋裏。

前腳從馬老師家出來,後腳傅宣燎就撥通了這位學生的電話。

一聽是恩師介紹來的,那頭的學生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只是和馬老師猜想的一樣,學生也說他得先探探口風,這種鑒定並出具證明的事關乎信譽,他現在的老師也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必得謹慎。

傅宣燎體諒他們的難處,奈何心急,問了地址幹脆上門跑了一趟,帶著讓高樂成提前備好的厚禮。

這回總算輪到傅宣燎坐主場,他雖不擅長提筆畫畫搞藝術,談判桌他卻上得比飯桌都勤。

到地方見到老人家,先來一番不著痕跡的恭維,然後從面子到裏子給足誠意,承諾要是出了什麽狀況他這邊一力承擔,簽合同都沒問題,任是再固執的老人家,也經不住這金錢和情分的雙重夾擊。

出來的時候接到高樂成的電話,聽說搞定了,他也很高興。

“江雪正籌備讓你家冰美人復出呢,碰上洗刷冤屈,這不正好雙喜臨門。”

這話傅宣燎聽了舒坦,緊繃多日的神經也稍稍放松。

他開著車,行駛在通往郊區的路上,難得有閑心聽高樂成講和江雪的恩愛日常,什麽見家長買房子,盡是些傅宣燎先前從未想過、現在卻也蠢蠢欲動想去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