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2/3頁)

傅宣燎愣了下,然後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別是嚇傻了吧?”

話音未落,剛還坐在樹底下跟個木雕似的時濛突然一躍而起,撲到傅宣燎身上,直接將他推坐在地。

傅宣燎只來得及用雙手後撐穩住身體,還疼著的右手腕再度遭遇重壓,疼得他呲牙。

他甚至分不清和被抱得喘不上氣相比哪個更糟糕,只好扯開嘴角深呼吸:“嘶……瞧著挺瘦,力氣倒不小。”

時濛把這句當做誇獎,又為自己過激的反應感到羞赧。

好在天黑沒人看見。

他從傅宣燎身上爬起來,本想加快腳程趕緊回去,走起路來才發現右腳不知什麽時候扭傷了,一動就疼得鉆心。

見他一瘸一拐走得艱難,跟在後面打光照路的傅宣燎道:“慢點吧,又不趕時間。”

放慢腳步一樣要疼,長痛不如短痛,時濛堅持走得很快,額頭都冒出涔涔冷汗。

傅宣燎看不下去,上前架著時濛走了一段,路窄不宜兩人並行,他索性向前走兩步,曲腿矮身,留給時濛一個背影:“上來。”

時濛起初不願意,理由是:“路很遠,你背不動。”

傅宣燎扭頭兇巴巴道:“知道遠你還亂跑?”

時濛抿著嘴巴不說話。

“行了上來吧。”傅宣燎又轉過去,“抱都沒問題,何況背呢。”

猶豫了一小會兒,時濛走上前,慢吞吞爬上他的背。

開著電筒模式的手機轉移到時濛手上拿著,傅宣燎抄穩身後人的腿彎猛地站直,突然的騰空令時濛倒抽一口氣,條件反射地用胳膊圈住傅宣燎的脖子。

“你可別恩將仇報啊。” 傅宣燎一邊向前走著,一邊警告,“勒死我你也回不去了。”

這話似乎起到了威懾作用,時濛松了松胳膊,以盡量松弛的姿勢讓傅宣燎背著。

一條幽靜小道,一束範圍有限的光源,兩顆從物理上說貼得很近的心。

近到時濛擔心過分隆重的心跳會透過薄薄的胸膛傳遞到另一個人耳朵裏,他不自在地往後撤了撤,聽見背著他的人不滿地“嘖”了一聲:“別亂動。”

時濛隨心所欲慣了,這回倒是聽話,傅宣燎不讓動,他就乖乖趴著不動了。

倒讓傅宣燎有些不習慣。

“還醒著嗎?”他問,“不會睡著了吧?”

時濛踢了下左腿。

傅宣燎把人往上掂了掂:“就一條好腿了,別瞎嘚瑟啊。”

被問到跑來這裏幹什麽,時濛才舍得開口,答案就一個字:“玩。”

傅宣燎了然道:“下午沒坐上船後悔了?”

“沒。”

“不過坐船也不是這個方向啊。”

“嗯。”

“能別這麽惜字如金嗎?”

“能的。”

一個字變成兩個字,對於時濛來說是接受意見後作出的改變,是質的飛躍,聽在旁人耳朵裏就不一定了。

像是被敷衍到,時濛聽見傅宣燎笑了。胸腔傳來的共鳴令他的身體也跟著震動,心臟密密麻麻地收縮,時濛被這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弄得不知所措。

許是因為演了許多年的獨角戲突然有了另一個人參與,布景要調整,道具要重新準備,聚光燈也該多打一束。

新台本還沒到手,他只能臨場發揮。

時濛想了想,問:“手還疼嗎?”

“疼啊。”傅宣燎說,“使了多大勁兒你自己不知道?”

時濛有點愧疚,又覺得自己沒錯,悶聲道:“誰讓你想跑。”

“……”傅宣燎無語,“你還有理了。”

單論身體上的傷害,過去那些林林總總加起來,兩人其實半斤八兩,誰也沒占誰便宜。

可是很久以前不是這樣的,他們有過平和的相處,也在這樣一個寧靜的夜晚。

“你還記不記得……”在一股由來已久的沖動驅使下,時濛問,“十一年前,你也救過一個人?”

“啊?”傅宣燎被問懵了,“十一年前,誰還記得。”

“你再想想。”

“再想也沒用,八年前的事都忘差不多了,指望我記得十一年前的?”

時濛懷疑他故意拿上回自己說忘了的事裝傻充愣,報復的意圖昭然若揭。

等再度聽到低低的笑聲,懷疑變為肯定,惱怒之下時濛扭身要往下跳,傅宣燎撈著他的膝彎就是不放。

“別跳別跳,別把另一條腿也跳瘸了……唉記得,那事我當然記得。”傅宣燎敗下陣來,把人背穩,接著道,“那會兒天比這還黑,荒郊野嶺的,出去那麽多老師同學,就我找到你了,簡直……”

傅宣燎沒說完,時濛猜測句末應該是“孽緣”之類的詞。

可他覺得只有“緣”沒有“孽”,十五歲的傅宣燎灰頭土臉地出現在他面前,喘著粗氣說“找到你了”的時候,時濛封閉的世界第一次打開一條縫,讓一個人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