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今年楓城的冬天來得匆忙,跑幾場會議、簽幾份文件的功夫,第一場雪就從天而降。
天氣的突變給交通增添壓力,主城區的路上,車裏的傅宣燎正為前方大排長龍的車隊煩躁,接電話的語氣便不怎麽好:“有事說沒事滾。”
高樂成一聽就知道怎麽回事,賤嗖嗖道:“堵車了?唉,讓你考個飛機駕照……”
“你從城南到城西開飛機?”
“城西?怎麽不去城東老時家報道了?”
“時濛又臨時改了地方。”
“上回也這樣……哦,我知道了,約會。”
傅宣燎皺眉:“閉上你的嘴。”
高樂成非但不閉,還笑得開懷:“你家冰美人變聰明了,不再一味蠻攻,知道用技巧了,我們傅總的心怕是要守不住咯。”
“我又不是你,見一個愛一個。”
說起最近在追的人,高樂成很是苦悶:“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不喜歡花也不喜歡手寫情書的女人……是不是你們家冰美人的朋友都不太正常?”
傅宣燎無語:“那你還上趕著追?”
“新鮮嘛,我長這麽大第一次有女人對我這麽兇。”高樂成興奮道。
傅宣燎皮笑肉不笑:“那你怕是個抖M。”
打電話來自然是有事,高樂成切入正題:“傅總周末有空不?”
前面的車紋絲不動,傅宣燎雙手松開方向盤,仰靠在座椅上休息:“明天我爸媽回國。”
“那算了,接叔叔阿姨更重要。下周末呢?”
“應該有空。”
“就是那什麽,我們家在城郊新開了個度假村。”
“請我去玩?”
“嗯嘛,順便把你家冰美人……”
“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哈哈哈你知道就好,如果能順便把他的經紀人一塊兒叫來……”
“這我沒法打包票。”傅宣燎說,“你也知道,是我受制於他,不是他受制於我。”
“可別這麽說,明眼人都得看出來是他被你牽著鼻子走。”高樂成先恭維再扔糖衣炮彈,“其實我這兒有件有趣的事,不如咱們做筆交易,我告訴你,你幫我約人。”
“關於什麽的?”
“你家冰……”
“那還是別說了。”
“真不想聽?這事只有我知道,錯過可沒下家了。”
高樂成深諳吊胃口之道,原本沒興趣也給他弄出興趣了。
猶豫片刻,傅宣燎說:“要是沒幫你約上……”
“成事在人謀事在天,沒約上我自認倒黴咯。”高樂成豁達道。
“那行。”傅宣燎商人頭腦,怎麽算這筆買賣都不虧,“你說吧,我倒要聽聽怎麽個有趣法。”
來到時濛發來的地址,傅宣燎發現是家購物中心。
對於在初雪之日穿越大半個楓城跑來一家普通的商場這件事,換誰都很難沒有怨氣,加上周末人多,停個車都費了好大功夫,乘電梯上去的時候,傅宣燎看到窗戶裏倒映的面孔黑如鍋底,仿佛不是去逛街,而是去砸店。
這份怒火在接到時濛的電話之後飆升至頂峰。
“什麽?你在南門?”傅宣燎在商場裏四處張望,“南門是哪個門?”
“商場外面有指示牌。”時濛說,“我在一家賣糖炒栗子的店鋪前。”
傅宣燎傻眼:“你讓我出去找你?”
“嗯。”
這家商場占地面積極大,如果不幸傅宣燎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北門,那麽去南門可能要繞行一大圈。
外面還下著雪。
“你就不能進來嗎?”傅宣燎試圖掙紮。
“不能。”時濛斬釘截鐵,“你過來。”
受制於人的傅宣燎只好咬牙沖出去,看到指示牌上的“北門”二字,氣沖沖地頂風向南走。
商場前有一片很大的廣場,周圍的樹和欄杆上掛滿彩燈。
初雪給人的第一印象總是浪漫,不少情侶在這裏牽手相擁或者拍照留念,穿梭其中的傅宣燎顯得格格不入,人高馬大,黑衣黑褲,這會兒更像來尋仇的了。
快到的時候,路前面有幾個年輕人占道跳街舞,一幫路人圍著看,傅宣燎幾次想從人堆裏擠過去,都被突如其來的鼓掌喝彩以及人群騷動擋了回來。
糖炒栗子店的招牌近在眼前,傅宣燎徹底沒了耐心,站在人群中掏出手機撥電話。
接得很快,時濛顯然也在外面,聽筒裏傳來呼呼的風聲。
“時濛。”這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傅宣燎咬牙切齒地命令,“你轉頭。”
於是撐著一把黑色雨傘的人轉過身來。
眼前搖晃模糊的線條迅速聚攏,仿佛失靈許久的視線對焦程序被修復,方才路過的的風景統統沒在腦海中留下印記,眼前的一幕卻出離清晰——
時濛穿著一件對他的體型來說過分寬大的白色羽絨服,整個人被包裹在黑白色的世界裏,有雪花飄落在他剪短的黑色發梢,嘴唇和鼻頭凍出來的一點紅是這幅畫上唯一不同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