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3/3頁)

他咬牙舉牌,沉聲道:“六百萬。”

“六百五十萬。”時濛再跟。

“七百萬。”

自進入七位數中後段,現場的氛圍就逐漸凝固,陷入膠著,所有人都被迫豎起了汗毛,緊張地參與進這場突如其來的廝殺。

這其中唯有時濛從始至終冷靜,象征無限的克萊因藍在他身上奇妙地顯出了憂郁感,舉牌的動作都機械得如同設計好的程序。

爭奪沒有給他帶來任何快感,這幅畫對他來說只是必須要拿到手的證明。

察覺到投過來的銳利視線,時濛掀眸與傅宣燎對視,高舉號牌,上下唇不緊不慢地開合:“一千萬。”

幾分鐘後,開拍的第一幅畫作以一千萬高價成功拍出。拍賣行負責人計算傭金的時候笑得見牙不見眼,請財神似的把時濛請到了後台的會客間。

工作人員去準備合同,屋內只有時濛和江雪二人。

“我看你是昏了頭。”剛才使出渾身解數都沒能攔住時濛的江雪痛心疾首,“來前你可沒跟我說今天要花錢,你手頭可用的流動資金有這個數嗎?”

時濛歪靠墻邊,額頭都出了一層薄汗,像是累極,閉著眼輕輕地說:“有。”

江雪松了口氣,還是無語:“有錢也不是這麽花的,再說那畫明明是你……”

還沒說完,就聽砰的一聲,會客間的門被從外面打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風一般地大步走進,上前抓起時濛的手腕把他扯起來,不由分說地往外走。

時濛本就渾身無力,腳步虛軟地被拽著跑,橫沖直撞,被拖進一個黑暗的房間裏時還聽見江雪在後面焦急地喊,接著又聽一聲劇烈的關門撞擊,最後是擰反鎖的響動,世界頓時安靜。

“為什麽?”沒等時濛開口,傅宣燎先發問,“時濛,為什麽?”

他的聲音很低,伴著急促呼吸,似在強壓憤怒給面前的人解釋的機會。

然而時濛並不覺得有什麽需要解釋的,他踉蹌兩步站定,深喘一口氣,裝傻反問道:“為什麽穿襯衫嗎?”

因為你喜歡的那個人總愛穿襯衫啊。

“我穿不好看?”

傅宣燎沒耐心同他閑扯,粗聲道:“我問,為什麽要跟我搶那幅畫。”

時濛譏誚地扯了下嘴角:“沒有為什麽,想要就搶了。”

說完一陣風襲面而來,被掐住脖子推到墻上的時候,時濛只來得及悶哼一聲,就被劇痛吞滅了神智。

雖說兩人總是爭鋒相對,做愛都像野獸間的纏鬥,可被傅宣燎用足以致命的力道掐著,還是第一次。

出於本能的求生欲,時濛雙手攀附著傅宣燎的手臂,竭力抵抗,可惜剛才的一場眾目睽睽的爭奪耗盡了他的力氣,眼下只能徒勞掙紮。

“時濛。”齒間惡狠狠地擠出他的名字,傅宣燎怒目圓睜,手臂青筋暴起,“你這個瘋子,你這個什麽都要搶的瘋子!”

看來真的很生氣啊,時濛想,他會殺了我嗎?

或許他早就想殺了我。

隨著空氣流逝,吐息變得微弱,嗓子眼發出瀕死般的嘶啞聲響。

宛如墜入無人之境,天地連成白茫茫一片,除了耳側凜冽的風,什麽都沒有。

唯獨占有這件事早就刻在骨血裏,是與求生欲一樣的本能。

“我的、東西。”破碎的話語從時濛喉嚨裏逸出,“它是……我的。”

恍惚間耳畔出現稚嫩的童音:“你畫得真好看。”

現在呢,為什麽不誇我畫得好了?

被憤怒支配的傅宣燎並不知道時濛心中所想,只牢牢捏著他的命門,咬牙一字一句告訴他:“你、休、想。”

最後一縷視線被他用來凝視面前的男人,時濛甚至不知道此時自己在笑,瘋癲又淒涼。

顫抖指尖觸到近在咫尺的面孔,拂過線條利落的輪廓,急速渙散的瞳孔裏映著傅宣燎恨著他的模樣。

哪怕已經看不清晰,哪怕無人認可,時濛仍固執地睜大眼睛,向虛空中的神明宣布:“我的……你也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