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3頁)

按說這樣的家庭必是根深葉茂,子孫滿堂,經常上演老百姓喜聞樂見的爭奪繼承權的戲碼。然時家人丁稀少,在能稱得上豪門的家族中又過分低調,至今為人所知的唯有時家如今的掌權者時懷亦身體健康,暫無“傳位”的意向。

“也沒人可傳,時家老爺子也是可憐,兩個兒子去了一個,剩下那個還是外面野女人生的上不得台面。”鶴亭的服務生們輾轉於楓城富家子們中間,總能搜羅些不足為外人道的消息,茶余飯後當笑話傳閱,“這不,剛才還跑這兒鬧呢,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用手段把人傅少爺捆在身邊的破事。”

夜色濃稠,流言四起。

故事中的人也許全然不知,也許知曉卻裝作不在意。

一輛黑色轎車沿著道路駛入草木蔥蘢的庭院,從駕駛座下來的人在冷風中站了片刻,待從鶴亭帶回來的脂粉味散了,才擡腳走向燈火通明的宅邸。

屋內也點了香薰,時家女主人喜歡的佛手柑。換鞋進門,被堂屋中坐著的年輕女人叫了名字,略顯匆忙的腳步堪堪停下。

“時濛,你跑什麽?”長發披肩年輕女人招呼道,“馬上吃飯了,過來坐啊。”

對於自己在這個家裏的地位,時濛有著很清晰的認知。

因此他光坐不說話,捧著茶盞,盯著杯壁上的青花圖案出神。

“這會兒倒像個乖學生了。”把人招過來還不夠,時思卉忍不住調侃,“要是平時也這樣安安靜靜的多好。”

時濛緩慢地眨了下眼睛,沒聽懂似的。時思卉也不管他,偏頭對坐在單人沙發上的中年女人道:“媽你說是不是?”

自入座起就閑閑歪坐疏於搭話的李碧菡這才擡了下眼皮,很輕地“嗯”了一聲。

作為時家目前的女主人,李碧菡看著時濛長大,對他的態度談不上壞,但也遠不及視如己出。

這是必然的,血緣分親疏,況且誰會喜歡紮在心裏拔不掉的一根刺?

時濛有這個自覺,因此並不介意。只是在李碧菡掀眼望過來的刹那,不合時宜地想起十多年前自己剛來到這個家時候,曾經有不明情況的訪客誇自己和李碧菡長得像,舉手投足都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算是這些年來難得能讓時濛記住的笑話了。

“對了,今天傅宣燎來家裏嗎?”時思卉又起了個話題,“他最近好像挺忙的?”

時濛回過神,意識到是在問他,恍惚應了句:“來的。”

一聲意味不明的笑將時濛拉回現實。

時思卉是家中長女,眾星捧月長大,向來不屑掩飾情緒,由著性子把人招過來,又由著性子取笑:“也是,你們簽了合同的,他必須來。”

說著又傾身靠近時濛,沖他眨眼睛:“要是他不來,算不算違約啊?”

四年時間,足夠白紙黑字的約定變成習以為常。

新一輪寒潮在夜晚悄然降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傅宣燎在車裏接電話,順便把溫度調低了些。

“不去。”他拒絕電話裏的人,“昨天那地方烏煙瘴氣,虧你談生意能找到那兒去。”

“你別說,最近那幫老頑固也愛去那兒坐坐……況且那小男孩,姓徐的那個,你不是挺感興趣?”

傅宣燎先是愣了下,隨後修長手指在方向盤上一敲,反應過來後面上便帶了些戾色:“別提了,不知他從哪兒弄到我的電話,今天打五遍了。”

電話那頭的好友高樂成笑得直打跌:“說明我們傅少魅力不減,當年時家二少不也是被你的皮囊迷惑……”

“提他幹什麽?”想到前路通往何方,傅宣燎更沒好氣,“我倒寧願自己是個醜八怪。”

高樂成見好就收,又開了幾句無傷大雅的玩笑,兩人把下次會面的時間敲定。

電話掛斷,傅宣燎收了笑,映在玻璃窗上的側臉線條冷硬,被風鍍了層寒涼。

步入時家大宅,正趕上開飯。

時家規矩多,用餐時講究食不言,傅宣燎恪守禮節沉默入座,只在瞥眼看見一截被襯衫袖扣包著的手腕時,眉梢微揚,似有詫異。

許是一家之主時懷亦在場,身旁的人自飯局開始就安靜得過分,夾了兩筷子菜,添了一碗湯,意外地沒對傅宣燎指手畫腳,橫加控制。

飯畢,時懷亦點名傅宣燎跟他去書房坐,想必有商場上的事要談。

說來唏噓,時家在楓城叱咤風雲數十載,到頭來家中竟沒有一個可以繼承衣缽的,時懷亦臨近退休只能提攜友人家的小輩發揮余熱。

對此傅宣燎姿態擺得正,接受時懷亦提點也懷著敬意,是以從書房出來,他在一樓的後院吹了會兒冷風,捋了一遍交談內容才上樓去。

其實時懷亦對他的照拂除了上一輩的交情,還與何有關傅宣燎心裏也門清。關於時懷亦提出的合作……傅宣燎一手按太陽穴,一手握住門把往下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