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二更)(第2/3頁)

亂。

太亂了。

銀絨想努力理清楚這一切,但眼前變得好模糊,漸漸的什麽也看不清楚,等視線重新清晰起來的時候,他像是掉入了一個混沌的夢境之中。

什麽都變了。

又是那個,他化身妖王,吩咐屬下小妖去屠城的夢。

銀絨心裏很害怕,但還是不由自主地隨著夢境的發展,又殺了一遍人,流血漂櫓,橫屍遍野,他站在千重雪山之巔,俯瞰螻蟻般的人族,唇角浮起一抹冷笑。

‘全都去死吧。’銀絨嘴裏喃喃道。

可心裏卻不是這樣想的。

‘不要!’銀絨想,千萬別,快住手吧,求求你,不,求求我自己!我不想,再一次死在牧秋哥哥手裏啊。

可夢境絲毫不以他的意志為轉移。

負劍而來的城陽牧秋上了山,一襲玄衣,一身殺意。銀絨心裏瘋狂叫著“不要”,卻身不由己地與城陽牧秋對打了起來。

毫不意外地又體驗了一次死亡。

只是,這一回,銀絨“臨死”之前,爭奪了一點身體的控制權,他努力的歪了歪頭,看到了血泊中的、自己的倒影。

劍眉鳳眸,威嚴凜然,與自己的容貌並無半點相似之處。

“城陽衡,如今情況已如此明了,那只狐狸精,就是妖王之子!他如今又發狂殺人,看你絲毫也不意外的樣子,想必早就知道了吧?你太微境不是光明磊落嗎,為何不殺了他?反倒還護著他?”範孤鴻說得義正言辭,也沒掩住他的幸災樂禍。

城陽牧秋視線掃過去,面無表情道:“我已叛離師門,所作所為,都與太微境無關。”

如今場面一片混亂,在場的修士有人四處奔逃,有人與妖族們混戰在一處,還有人被發狂的銀絨所傷,被寒酥纏凍在了原地,有人施法解救被凍住的同伴,也有人趁火打劫,借此鏟除異己。

範孤鴻煽風點火:“你那些鬼話莫要來騙我!我無量宗與妖族有勾連又如何?那也比不過你城陽老祖護著那個妖王余孽!”

可話音剛落,範孤鴻就感到了滔天的殺意。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城陽牧秋已經來到近前,長劍竟直接擊飛了範孤鴻的寶劍!兩人對峙之時,範孤鴻心臟處已被掏出個血洞,修仙之人,命脈在丹田,在靈府,不在心口,可心臟受傷有多難受,也可想而知。

城陽牧秋厭惡地側了側身,躲開範孤鴻的一身血汙,一字一頓地對他說:“銀絨不是什麽妖王余孽,他是本尊的道侶。”

範孤鴻呼吸急促,感到自己的手不聽使喚地擡了起來,漸漸移向自己的胸口,不由得驚慌道:“城陽衡,你,要殺我?你竟有如此手段!”

這三百余年來,城陽牧秋一心發展太微境,雖與無量宗沖突不斷,但從來沒有同範孤鴻有過死生鬥法。

這時候,範孤鴻才意識到,什麽叫做“類仙”,什麽叫“同為化神境的參差”。

城陽牧秋想殺他也不過易如反掌,他只是為了光復師門,處處以“大局為重”罷了。

城陽牧秋用給死物點靈的方法,強行操控了範孤鴻的手,令其摳進自己傷口裏,愈發的血肉模糊,幾乎要捏碎自己的心臟。

可城陽牧秋卻說:“本尊不要你的命,現在還不是時候。”

在這般長久的折磨裏,範孤鴻汗出如漿:“你,你,你有這樣的本事,為何不去阻止十方刹,你那狐狸精姘頭的……事,與他有關吧。”

“自然是因為他不能。”十方刹不知何時現了身,頗為欣賞地望著範孤鴻那血流如注的傷口,誇道,“老祖的手段真別出心裁。”

又說:“他非但不能殺了我,反倒還要護我周全,自從上一次那勞什子束靈環掉落之後,它就已經封印不住少主了。再次暴走是早晚的事,你們都以為是我的手段,其實,有城陽老祖在他身邊護著,本座又能做什麽呢?不過是時間到了。”

銀絨此時已暫時停止了“發狂”,怔怔地站在原地,頭頂兜帽掉落,那易容的人皮面具也掉落了些許,猙獰翻卷,露出內裏的嫩白皮肉,狐耳也現了出來,長發如瀑,散到腰跡,他微微歪了頭,像是在疑惑地看著什麽。

銀絨周圍被城陽牧秋布了結界,可防別人沖入傷了他,在一片嘈雜的廝殺聲中,狐耳少年遺世獨立,安恬得像暴風雨前的寧靜。

“少主一旦覺醒,他的命運就與妖族新任首領相連——也就是我。我們同為妖族,同氣連枝,”十方刹逼近城陽牧秋,“你才舍不得本座去死。”

城陽牧秋靜靜地望著他,陳述道:“銀絨根本不是什麽少主。而是相魅留給你們的一把利刃,他即便死了,也不願放過我這個屠他全族的兇手。”

十方刹一怔,旋即大方承認:“不愧是城陽老祖,這麽快就看出來了,可那又怎麽樣呢?哈哈哈哈,我妖族的利刃,竟成了你的軟肋,大王泉下有知,也要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