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二更)

城陽牧秋揚聲吩咐:“景岑!”

新任景掌門依舊對師尊的話唯命是從,城陽牧秋話音剛落,他便聽聲辨位,猱身而起,他幾個師弟也緊隨其後,直奔十方刹而去。

可十方刹這次也是有備而來,預判了景岑等人的招數,邊閃邊道:“城陽老祖,景掌門何必如此心急?有些事終歸是躲不掉的。”

城陽牧秋仍舊握著銀絨的手,用力之大,讓銀絨都微微皺眉,可他任他握著,沒有掙脫。就在這時,人群中憑空冒出無數妖族,他們為了彰顯身份似的,故意露出半妖模樣。

“這、這是怎麽回事?”

“還有妖族穿著無量宗的校服?”

無量宗本派的弟子們也驚慌莫名,只有範孤鴻的臉色沉如鍋底,咬牙道:“十方刹!你這是何意?”

因為突然的變故,十方刹暫時脫身,任由小妖們護衛在身側,霧藍色眸子閃著灼灼的光,似笑非笑地說:“諸位,不是想知道無量宗與我們的關系嗎?你們看那些穿著無量宗校服的小妖們,便可知一二了。”

範孤鴻:“你——!休要信口雌黃!”

十方刹對眾修士使了個“暫停”的手勢,“諸位稍安勿躁,可容我將話說完?”

景岑等人透過人群,用眼神去找自家師尊,城陽牧秋對他微微點了頭,而方掌門、萬劍宗幾位長老也都停了手,十方刹飛身而起,落在範孤鴻為祈福大典所搭建的高台上,他腳尖點地,勾了一把椅子,懶洋洋坐下去,俯瞰眾人:“諸公想想,無量宗在界碑處設立關卡,卻讓這麽多妖族混了進來,難道堂堂無量宗,都是酒囊飯袋嗎?”

他大笑起來,“正如你們所想,無量宗與我們妖族早有合作。”

範孤鴻怎麽都沒想到,連他的“盟友”也來自暴。

事到如今,範孤鴻已經放棄狡辯了,怒極反笑:“十方刹,你究竟想要做什麽?今日諸派大能聚集於此,你不怕死嗎?”

十方刹斜睨他一眼:“無量宗是幫過本座,但咱們也助你將城陽老祖趕下了台,我們不過各取所需。但你別忘了,無量宗以妖丹入藥,殘害了多少妖族,當年相魅與你們算過賬,就暫且揭過,但你這種無情無義的小人,本座也不願意與你為伍。”

很好,被道友們無情聲討之後,又被妖族罵了,範孤鴻又一陣氣血上湧,只覺自己前途盡毀,多年經營的高潔人設毀於一旦。

十方刹繼續說:“至於今日,為何本座敢當著諸位高人的面現身,自然是因為……有備而來。”

說著,他突然起身,一躍下了台,撥開人群,眾修士不知他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無不戒備地亮出兵刃,可幾把劍被無情擊飛,並震傷了其主人之後,便沒人再敢輕舉妄動,甚至自動讓出一條通道來,直通城陽牧秋。

就在眾人以為,這只大妖準備與城陽老祖說些什麽的時候,十方刹卻突然單膝跪地,行了個大禮,口中念道:“少主!屬下恭迎少主,請少主出山。”

眾人視線都齊刷刷射向銀絨,銀絨有些無措,他還戴著兜帽,手還被城陽牧秋握著,細白的手腕上,還掛著一條金絲紅線的五彩繩。

城陽牧秋周身運起獵獵罡風,屬於大能的威壓,鋪天蓋地襲來,壓得人根本喘不過氣,離他最近的東柳、蘭梔等人,率先扛不住壓力被迫跪地。

這時候,在場的各門各派也恍然明白過來,當年城陽牧秋被他們威逼下野,也許只是順勢而為,另有打算,並非是怕了他們——以他的能力,這世間哪有敵手,他會怕誰呢?

修為高一些的,還能全力運功,默默抵禦,而修為低的,被迫以頭搶地者比比皆是,等城陽牧秋終於收了威壓,他們才看清,十方刹已經被他扼住了喉嚨。

十方刹是只狼妖,人形亦魁梧高大,卻在城陽牧秋手中,毫無掙紮之力,但他被捉住了也不怕,反而更加囂張,大笑起來:“城陽衡!哈哈哈哈哈哈!有種就殺了我,你應該早猜到了吧,不然你早就對我動手了,何須等到今日?”

然後,眾人就眼睜睜看著,那位難遇敵手的城陽老祖,臉上都繃出了青筋,卻咬著牙,緩緩放開了他。

“!”

十方刹咳嗽兩聲,便繼續狂笑:“妖王相魅何等兇殘,他是冰川之主,所到之處,冰封千裏,寸草不生,你們區區人族,竟敢肆意殘殺我族人,相魅不會原諒你們。”

十方刹定定看向銀絨,漸漸收了笑意,近乎虔誠地、耳語般地說:“吾主,歸來。”

銀絨汗毛都豎起來了,第一反應就是去抓城陽牧秋的手,可胳膊有千斤重,怎麽也擡不起來。銀絨心裏很難受,好像被火灼燒一般,為了緩解這種焦慮,他本能地使出了寒酥纏。

視線變得模糊,只聽一片驚慌的尖叫,銀絨仿佛看到好多沒來得及逃走的人被凍僵,仿佛又有人對著他露出猙獰嘴臉,耳朵裏聽到“妖孽”、“殺了他”的字眼,似乎又看到城陽牧秋橫劍擋在他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