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第3/4頁)

卻沒想到,再出來時,這傳聞竟愈演愈烈了。

仙舫停在長波碼頭,除了“太微境”的,這碼頭還泊了不少巨大的仙舟畫舫,各門各派的都有,有銀絨能叫得出名字的“四宗八派”,也有聽都沒聽過的小門派,甚至還有幾艘印有商賈字號的出租飛舟,大約是散仙們拼的船。

此處離這一屆仙門大比的舉辦地點不遠,大家禦劍也好,乘車也罷,就算慢慢地步行,也不會耽誤行程。

路上人頭攢動,可路人們見到“太微境”三個字的扇翣,都自動讓出路來,空出好大一片空地。

銀絨從前只是聽說“第一仙門”的威名,到底被見識限制了想象,如今走在隊伍裏,才切實地體會到,什麽叫“排面”!

別的弟子也都與有榮焉,一個個很自豪的樣子。

唯有最年輕的奎嶽,抿著唇心事重重的,顯得格格不入。

他不動聲色地放慢腳步,將自己落到隊尾,一直落到與銀絨肩並肩,才恢復了正常的速度,欲言又止地問:“胡公子,你沒事吧?”

銀絨被他問蒙了:“我有什麽事?”

奎嶽:“就是,聽說你被太師祖……呃……掃地出門,傷心到縮在房間裏兩天兩夜沒出來,不吃不喝……所以想問問,你還好嗎?”

“……”銀絨,“外邊都是這麽傳的嗎?!”傷心欲絕?他?他儲物鈴鐺裏好吃的太多了!之前存了很多香噴噴的“病號飯”,他只是因為‘曾經滄海難為水’,看不上船上的普通食物,所以才沒出門吃好嗎!

銀絨覺得自己應該挽回一點形象,於是調整了面部表情,對奎嶽露出個愉悅歡快的笑容:“我沒有傷心,我挺高興,真的。”

奎嶽猝不及防對上銀絨的笑臉,愣住了。

他是這次入選名單裏唯一的“奎”字輩,不過十八歲,年紀最小,臉皮也薄,從小便被他那位刻板無趣的師祖景掌教重點培養,常年窩在平波峰練劍,哪裏同這麽漂亮的媚妖講過話?何況漂亮的媚妖還對他笑!

奎嶽的臉慢慢地紅了,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不用逞強,若是想找人傾訴,可以對我說。”

他小聲地、飛快地補全:“因為我在演武台還欠你一個人情,沒別的意思,你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銀絨:“………………”

銀絨無語極了,什麽叫“逞強”?他到底哪裏看起來像被拋棄的小媳婦啊?

“你聽我說——”

可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斷喝打斷:“胡銀絨!滾過來!”

銀絨被嚇得一哆嗦。

這話是直接響在耳邊的,是所謂的“傳音入密”,可防止別人偷聽,但因為是術法傳遞,清晰度可以保證,通常都比較輕柔,所以沒人會在“傳音入密”的時候大喊。

銀絨懷疑自己耳朵都被震聾了。

緊接著,便有弟子跑過來傳話,這回是比較體面的“胡公子,掌門傳喚。”

銀絨揉著耳朵,在奎嶽擔憂的眼神中,一步一挪地跟過去,迎著各種各樣的探究而八卦的視線,站到了城陽牧秋身邊。

可傳喚他的祖宗卻端起了架子,連眼神也沒給他一個,保持著不疾不徐的步伐,淡淡吩咐左右:“在前邊修整一下。”

待到弟子們各自散開,三三兩兩地在露天茶館裏落座,才低聲對銀絨道:“膽子不小,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故態復萌。”

很好,這狐狸精口口聲聲說什麽“擔心他的身體”,轉頭就去勾引他的徒孫,這讓城陽牧秋想起當初他們“初遇”的情形,小狐狸被抓,不就是因為調戲了那個叫清堂的小弟子嗎?

可銀絨完全沒想到這一層,莫名其妙地反問:“我怎麽了?”

然而,城陽牧秋卻又不搭理他了,一副“你不要明知故問”的表情。

銀絨:“…………”祖宗您都幾百歲的人了,有事不說,跟我打啞謎有意思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您只有幾歲呢!

銀絨心裏正吐槽,就見一位鶴發白衣的老者,在五六個至少出竅以上大能的簇擁下,聲勢浩大地走過來,聲如洪鐘地說:“朝雨道君,幸會!”

城陽牧秋一息之間變回了那個沉穩端方的掌門仙尊,朝老頭拱手:“孤鴻道君,有禮!”

孤鴻道君?不就是無量宗的掌門嗎,是整個修真界,除了城陽牧秋之外,另一個化神期大能!

連三歲的孩子都知道,太微境和無量宗是死對頭,如今兩位掌門碰到一起,銀絨都懷疑自己聽到了火花四濺的噼啪聲!

然而,城陽衡面對外人,倒是會說人話了,“無量宗三日前便抵達長波洲,如今竟還在此處修整……承蒙範掌門掃榻以待,不知有何賜教,牧秋願聞其詳。”

這話說得又得體又有禮,和之前那個陰晴不定的“城陽三歲”判若兩人,銀絨終於頓悟:為什麽清軒之流,對祖宗的印象那麽正面了,他在人前,可不就是“嚴厲清冷的溫潤君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