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2/4頁)

他以為大名鼎鼎的城陽老祖,神仙一樣的人物,必然住仙山瓊閣,仆從如雲,可親眼見到蘅臯居,卻與想象中大不相同。

霧斂峰乃是萬中挑一的風水寶地,底下蘊含著一整條罕見的天級靈脈,位於峰頂的蘅臯居則由一條靈流充沛的、懸浮於芳草峭壁之外的水脈環繞,由高低錯落的瓊樓金闕組成,的確堪稱貝闕珠宮,瑤台閬苑,奢華得讓人目不暇接。

可偌大的蘅臯居,竟沒有一個活物!

除了他們一人一狐,全都是披著黑色兜帽的傀儡,從兜帽裏伸出細木棍做成的手,遠遠望去,像是烏泱泱一大群細腳伶仃、肚腹滾圓的巨型蜘蛛,畫風一下子便從仙境轉到了陰間。

銀絨更怕了。

可城陽牧秋還是拎著他的後頸毛,把毛團兒從懷裏扯了出來。

“說吧。”城陽牧秋,“幾個月之前,你都對我做了什麽?”

銀絨:“……嚶嚶嚶嚶QAQ”

城陽牧秋皺了皺眉,“原身不會說話?”

銀絨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琥珀色眸子,緊張地舔了舔鼻子,因為後頸被抓著,很努力才點了一下頭。

“……變回來。”城陽牧秋命令道,說罷松了手,隨意把小狐狸往地上一擲,好在銀絨機靈,落地的瞬間,便化作了少年模樣,穩穩地以半跪的姿勢穩住身形,只是情急之下變出來的衣服是最常用的那一身——由東柳道君手把手教的穿衣方式。

一襲火紅狐裘,松松垮垮掛在身上,露出半邊圓潤的肩膀,平直的鎖骨上掛著一條黑色皮繩,上頭墜著一枚墨玉鈴鐺,頭頂一對毛絨絨的赭色狐耳,紅裘下擺也露出絨絨的尾巴尖兒,和一截兒雪白筆直的小腿,少年烏發雪膚,一雙琥珀色眸子,正怯生生慫兮兮地望著城陽牧秋,愈發襯得整個人都嫩得能掐出水來,端的媚骨天成。

城陽牧秋眉頭狠狠一跳,下意識捏住左手拇指上的清心扳指,斥道:“把衣服穿好!”

銀絨平白無故地挨了呵斥,嚇得一抖,而後乖乖拉好衣服,規規矩矩地立好,像罰站似的。

迫於城陽老祖的淫威,竟把自己滿腹委屈的控訴都忘得一幹二凈。

即便除了他們兩個,蘅臯居再沒一個喘氣的,城陽牧秋仍舊習慣性地正襟危坐,揚下巴的簡單動作都充滿上位者不容拒絕的威嚴:“聽說數月之前,是你救了我,現在說說吧,你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不得隱瞞。”

銀絨:“…………”

見銀絨並不說話,還用一種極其復雜的眼神望著自己,城陽牧秋皺了皺眉:“怎麽?”這狐狸精在耍什麽花招?

銀絨就差把“明知故問”四個字摔在他臉上了,就聽城陽牧秋冷冷道:“本尊沒工夫與你虛耗。”

看他那樣子,竟像是要動手。

至此,銀絨那滿腔的委屈終於被激活:“你、你不要欺人太甚!裝失憶,耍著我玩很有意思嗎?騙了我那麽久,傷養好了,人也回了太微境,我不是已經沒用了嗎,怎麽,你到現在還沒玩夠?”

裝失憶?城陽牧秋稍一思索,就猜到這小狐狸精誤會了什麽,卻沒打算解釋,面上波瀾不驚,示意他繼續。

有些情緒,一旦開了頭,便如泄閘的洪水一般,完全攔不住,說就說!

銀絨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如何在雪窟谷救了他,如何辛苦賺錢買丹藥替他治病療傷,如何在危急時刻,冒著生命危險、背著他潛入地宮,並將妖丹也度給他的種種……毫不客氣地一一道來。

銀絨不是委屈自己的性子,專門挑自己的付出,添油加醋地形容了一番,他才不願意像話本子裏寫的那些、鬧出誤會的主角一樣,做遮遮掩掩的爛好人,默默犧牲,最後遍體鱗傷了,才被愛人所知,換得對方的一點憐惜……也太不值錢了,他才不要這樣!

既然他想聽,那他就說,最好說得對方內疚不已,說得對方自慚形穢,也算解一解他的心頭之恨。

然而,城陽牧秋卻像個鐵石心腸的傀儡一般,聽了這番控訴之後,依舊不為所動,還很抓錯重點地問:“你把半顆妖丹給了我?是怎麽給的?”

看到他這麽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銀絨關於“城陽老祖”最後一點偶像濾鏡也破滅了,甚至降了畏懼,也淡了委屈的激憤,幹巴巴地說:“我們媚妖一輩子有一次機會,能在與人行敦倫之禮的時候,借勢將半顆妖丹度化到對方身體裏去,可以在危急時刻救人一命,但我們自身的修為會大打折扣,變得虛弱不堪,除非……等對方身體康復之後,再行一次房,將那半枚以同樣的方法度化回來。”

城陽牧秋若有所思,媚妖,度丹,這樣,自己體內多的那一道陌生靈流便解釋得通。

只是……他面無表情地打量著對面的狐耳少年,心情卻有些復雜,這麽說,他的確和一只媚妖雙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