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3頁)

銀絨抖抖毛,貼著門縫嗅了嗅,便開始撓門。

不多時,門上發出一聲巨響,好像什麽東西粗暴地砸了上來。

銀絨嚇了一跳,慫出了飛機耳,但舔舔鼻子後,還是繼續撓門。

“來了來了!你娘的小畜生,老子造了什麽孽,養出你這麽個討債鬼!大清早的也不讓人睡個囫圇覺,滾進來吧!”

雕花房門自動洞開,就看到一個衣衫半敞的妖嬈女人——那著裝和銀絨的紅裘有衣缽相傳之妙,都一模一樣地露著雪白的肩膀,只是女人艷若桃李,坐姿卻極不矜持,她大馬金刀地靠在床上,旁邊還躺著個昏睡的男人,鬧出這麽大動靜,竟還睡得跟死豬一樣,絲毫沒被打擾。

銀絨知道這是自家師父的手段,也不在意,縱身跳上床,一爪踩在那嫖客臉上,討好地用鼻子拱人。

可惜對方並不買賬,東柳一把薅住他的後頸,往地上一扔:“好歹是個狐仙,別跟小狗似的,變回來!”

銀絨落地的一刻,已然變回紅袍少年,穩穩站住,齜出一口小白牙:“師父~”

“有事直說,困著呢,”東柳伸了個懶腰,“昨晚哼哼唧唧伺候了那冤大頭一晚上,可累死老子了。”

銀絨於是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報喜:“師父,我找到爐鼎啦!”

“真的?好事啊。”東柳終於正色起來。

“只是,不知他什麽來歷,受了重傷,徒兒怕一不小心把人采死,還請師父出山幫忙醫治。”銀絨一五一十把雪窟谷中的見聞和城陽牧秋重傷失憶的事情告知。

“不妨事。”東柳下了床,往紅木圓桌走去,一邊走,身形一邊變化,從柔弱的美嬌娘,暴體成一位胡子拉碴的中年漢子,被撐破的羅裙落地,化作幾片新鮮柳葉。

東柳道君是顆柳樹妖,本無性別,可男可女,他以女身修習采補之術,在紅袖樓掛牌修煉順便賺錢,又以男身去賭坊把這些血汗錢輸個幹凈,正是銀絨那位不靠譜的恩師。

“不妨事,管他什麽來歷,有多少仇人……強龍不壓地頭蛇!落到咱們手裏,就是你的爐鼎,吸幹了完事!”東柳豪氣地一拍桌子,手上一枚黑玉扳指與桌面相撞,發出一聲刺耳的脆響。

床上的男人哼唧一聲,嘴裏喊著“碧玉姑娘”,東柳翻了個白眼,用嬌嬌柔柔的女聲答應一句,便大踏步回去,掐住那嫖客的脖子,嘴對嘴吹了一口仙氣,男人便重新昏睡過去。

“咱們繼續。”東柳折回小圓桌旁,隨手把玩著扳指,示意銀絨也坐下,“這人是你第一個爐鼎,為師親自給他輸靈力,再用些吊命的丹藥,保證讓他活蹦亂跳的。”

“……也不用太活蹦亂跳。”銀絨憂愁地說。

“怎麽?”

“完全恢復的話,他一定不肯同我雙修。”銀絨便把測試城陽牧秋元陽的事情也和盤托出,然後委委屈屈地問:“他為什麽那麽嫌棄我啊?我長得不醜,連皮毛也光滑……”

銀絨還是只幼狐的時候,便聽著東柳和各色客人的床笫聲入睡,一直覺得“雙修”和吃飯喝水一樣正常,沒什麽可害臊的,只懵懵懂懂知道若是有人“不願意”,那便是嫌棄了,嫌棄醜、嫌棄老,嫌棄功夫不夠好。

東柳也忍不住生氣,真沒想到徒弟第一個爐鼎居然不願意碰他,這對媚妖來說是奇恥大辱,很護犢子地罵道:“那些人族修士就是矯情!不用搭理。”

他難得軟下語氣:“多半是他自命清高,不喜歡咱們媚妖碰他……”

銀絨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原來他不止討厭我,還討厭肢體接觸。

“總之就是個爐鼎,咱們吸幹了就扔,別想太多。”

“還有啊,”東柳安慰完小徒弟,就擺出‘親師徒明算賬’的嘴臉,“老規矩,師父我只出力不出靈石,你那爐鼎的丹藥錢老子可不管。”

“……知道。”銀絨憂愁地嘆口氣,東柳把他從沒斷奶的小毛團兒養到如今這般大,養育之恩如同再造,但也著實沒有師父樣,平生嗜賭如命,即便爺倆窮得快當褲子,也要把靈石往賭坊裏扔,不肯花在別處。

銀絨便總是想方設法從東柳手裏扣出一點東西來,他看著那枚漆黑潤澤的扳指,忽道:“師父,這扳指看著有點眼熟,哪裏得的?”

“恩客賞的。”東柳戒備道,“這是老子的血汗錢。”

銀絨:“不是,師父,真的有點眼熟,跟我家爐鼎手上戴的扳指很像啊,該不會是同一門派的吧?”

“嘁,什麽門派,附庸風雅而已。”東柳不以為然道,“這是從太微境傳過來的時興式樣,那邊有頭有臉的都流行戴,也不知是哪位大能帶起的風潮。”

太微境的東西,就意味著“高档”。

其實太微境幅員千裏,裏邊不知有多少附庸於它的小門派和修真世家,東西不知是從哪門哪派傳出來的,不過,像琵琶鎮這種小地方的人都沒什麽見識,只要和“太微境”沾邊,就把東西統統歸類為“高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