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商賈如猛虎,當在籠中臥(第2/3頁)

每年的秋糧,要到翌年二月結算,年末只是大致估算,如今才把去年的歲入統計出來。

王淵喜道:“真破三千萬了。”

“為太傅賀!”毛紀、汪鋐、王廷相、張璁四位閣臣抱拳慶祝。

王淵笑道:“是為大明賀,為陛下賀,此亦諸位同僚之功,非我一人而能為之。”

去年秋天,閣臣王憲病故。冬,刑部尚書顏頤壽,因病致仕歸鄉。

於是,中樞重臣再次變動。

張璁授東閣大學士,終於做了內閣輔臣,內閣排名為:王淵,毛紀,汪鋐,王廷相,張璁。

淩相轉任兵部尚書,曾與王淵一起在遼東督理馬政。

金罍轉任刑部尚書,王淵的同年兼好友。

鄭善夫轉升倉場尚書,王淵的弟子。

桂萼轉升工部尚書,王淵的同年,曾與王淵一起在浙江開海。

常倫轉任刑部左侍郎,王淵的同年兼好友,曾一起在浙江開海。

史道轉任工部左侍郎,王淵的弟子。

硬要說王淵提拔黨羽、排除異己,那也真沒說錯,中樞重臣大部分是王淵自己人。

掌管制敕房寫詔書的,是王淵的同鄉田秋;吏部尚書何瑭,兩個兒子全拜入王淵門下;戶部尚書嚴嵩,更是早早投靠王淵;禮部尚書羅欽順,孫女嫁給了王策。

各部左侍郎,也就吏部宋滄,是楊廷和的門生。兵部方獻夫,是王陽明的弟子。禮部許瓚,純靠政績和資歷提拔。

內閣一團和氣,六部一團和氣。

這種和氣,純粹是攝於王淵權勢,暗地裏早就在爭權了。

王黨內部漸漸分出派系,雖然大家都擁護改革,但彼此利益之爭在所難免。

嚴嵩跟鄭善夫就關系惡劣,之前一個戶部尚書、一個工部左侍郎。工部由於鐵道司的設立,以及每年大量撥款興建水利和邊防,過手的錢財讓戶部看著眼紅,偏偏每次開工還要戶部支援銀兩。而且部分機構財政管轄重疊,導致戶部和工部成為冤家死對頭。

在多次爭奪財權之後,嚴嵩和鄭善夫的鬥爭已經公開化。

如今更有意思,王淵把鄭善夫調去當倉場尚書,直接負責管理戶部的錢袋子,嚴嵩私底下甚至對王淵產生怨言。

同時,嚴嵩也明白,王淵在刻意敲打他,因為他上次爭權越界了。

鄭善夫和方獻夫也有矛盾,純粹是學術之爭。

物理學派弟子當中,鄭善夫官做得最大;陽明心學弟子當中,方獻夫官做得最大。兩人各自發展弟子,導致中央朝廷裏面,王淵和王陽明的再傳弟子,不斷發生學術理念爭執,漸漸影響到鄭善夫和方獻夫兩人。

另外,兵部尚書淩相,工部尚書桂萼,兩人之間已經有了私仇,都是各自那暴脾氣給鬧的。

內閣五位輔臣,除了王淵之外,其余四個全是橡皮圖章。

可毛紀跟汪鋐這兩位橡皮圖章,仇怨越積越深厚。毛紀的內閣資歷更深厚,但加官和散階卻一直不如汪鋐,直到這兩三年才終於實現反超。汪鋐雖然能力超強,卻喜歡阿諛奉承、弄權徇私,常被自詡清流的毛紀鄙視譏諷。一來二去,兩人就杠起來,已經發展到互相揭短的地步。

至於刑部尚書金罍,可謂樹敵無數,滿朝皆是政敵。他辦事兒喜歡較真,多次懲處權貴子弟,就連皇帝最寵幸的淑妃,淑妃之父都被金罍抓進過大牢。

吏部尚書何瑭,更是一個強力MT。他本身不修邊幅、不拘小節,猶如一個邋遢的糟老頭子,在任免官員時又按政績說話,擋住了很多人的升遷通道,也讓許多重臣感到不滿,他每年收到的彈劾奏章最多!

只有禮部尚書羅欽順,做官堪稱四平八穩,朝野內外一片贊譽之聲,竟找不出一個說他壞話的。

黨內無派,千奇百怪,其實這才屬於正常。

王淵真正警惕的,並非改革被反攻倒算,而是“東林黨”有誕生的征兆。

“東林黨”不在南京,而在中樞朝廷。

大量士紳商賈,因開海通商而暴富。他們試圖獲得政治力量,一邊培養子嗣科舉做官,一邊讓子嗣拜入高官門下。他們通過政治獻金,想要左右朝廷政策,甚至毛紀、汪鋐兩個死對頭,居然異口同聲建議降低出口關稅。

這些暴富的家夥,有足夠的資源培養子嗣,數十年之後必然大量入朝做官,到時候滿朝都是幫商賈說話的人,豈非形同“東林黨”?

當然,這些人如今全是王淵的改革助力,他們主動跟南京“在野派”硬剛,在民間大肆鼓吹王淵改革,把皇帝和首輔吹捧為千古罕見的明君賢相。

朱載堻的兒子繼位,恐怕有夠頭疼的,很容易被商賈階層綁架。

前陣子,朱載堻設宴邀請王淵,君臣二人在西苑閑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