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楚棲行事通常會做好最壞的打算,故而被拆穿也並不意外。但對方人多勢眾,自己定然不是對手,權衡不過一瞬,楚冀的冷笑甚至還沒消失,便見他拔腿就跑。

楚彥大喝:“給我追!”

一溜兒官兵呼啦啦地跟了上去。但這個方向讓楚棲很快重蹈覆轍,走投無路。

他站在懸崖邊兒,後知後覺想起這個情況似曾相識,但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具體是如何發生的了。

直到楚彥的聲音傳來:“怎麽,還想再跳一回?”

他轉身面對咄咄逼人的兩位兄長,掌心托著那在月色下泛著微光的玉冠,問道:“你們可認得這冠?”

剛才楚棲逃的突然,這會兒他們才終於有時間靜下心來思索這冠的來頭。只見那飄著羽帶的頭冠晶瑩剔透,其雲紋精致細膩,完全不似凡品,仔細看還能瞧出靈紋暗溢,便是不識貨的人,只要見過神君的畫像,都很難說著不是真品。

如果是仿制,也仿制的過於真實了。

楚冀與楚彥臉色微微一變,只是神情仍然不敢置信:“你,你偷了神君的羽冠?!”

司方神君與國運相連,每隔一甲子會親自出面談經演教,為南唐祈福,每逢此時,必萬人空巷。

這麽多年來,南唐皇室一族真正見過神君的也就只有當今太後,那還是六十年前的事情了,景帝剛剛出生。

當今天子日盼夜盼,為的就是在六十大壽的時候可以得見神顏,這也不是每個皇帝都能有的殊榮,那一天,身為皇帝,可以享受神光洗禮,甚至可以以坐禮伴在神君身側,聆聽教誨。

而今年,就是一甲子的時候,所以年前一聽說楚棲對神君抱有非分之想,景帝才會出離憤怒,寵妃病重不過是為這個憤怒加了一把火。

景帝最怕的,其實還是如果楚棲真的惹怒神君,他一生僅有一次殊榮的機會將會打水漂。

楚彥和楚冀都屏住了呼吸,心跳加快。

這東西最好是仿制的,否則,否則……別說是景帝,就是他們,都絕對絕對不會放過楚棲。

盡管,他們本身就沒想放過楚棲。

但如果楚棲真的偷了神君的羽冠,若因為這個惹怒神君讓今年的甲子之聚打水漂,那可真是百死難贖其罪!便是死了,那也是要鞭屍的!!!

因為不只是景帝期待,就連萬民,都無比期待今年的甲子之聚。

楚棲除夕之後就一直住在山上不太清楚,但他們知道,為了迎接這個甲子,百姓們已經自發地開始在晚上點燈,挨家挨戶徹夜長明,為的就是防止神君百忙之中遊覽周天,忘記了回家之路。也是為了表明大家都記得神君的恩德,希望他可以回來看看自己的百姓。

那一瞬間,楚冀腦子裏閃過了很多個可怕的念頭。倘若因為楚棲的過錯而導致神君缺席甲子之聚,皇室一定會成為眾矢之的,那只怕是要被認為,神君拋棄了楚氏,民眾是要反了天的!

楚棲光是看著他們的臉色,就沒忍住開心地笑了起來。

他倒是不清楚這些人究竟在害怕什麽,不過他們知道怕,那就是值得高興的事。

“偷?”楚棲捧著那羽冠,歪頭兀自欣賞著,笑吟吟地道:“這是我從他頭上親手摘下來的。”

楚彥一驚:“你見了神君?”

楚冀和其他的官兵卻是驚疑不定:“你如何能碰得到他?”

“何止呢。”楚棲洋洋得意,重新將那不屬於自己的頭冠戴在頭上,那冠精細卻不奢華,如主人一般散發著清冷高貴的氣質,頂在他披散淩亂的頭頂顯得有些不倫不類:“我可是與他獨處了兩個日夜,該做的不該做的全都做了,只怕神君如今還手腳酸軟,常臥不起呢。”

楚冀和楚彥都愣住了。

此處臨近神殿,誰也不敢在此說這樣罪大惡極的話,唯恐褻瀆神聽。

可楚棲不光說了,竟還有證據,說他做了。

求證心切,他們已經恨不得直接飛回山洞看個事實,心裏無比期望楚棲不過只是撒謊成性。

就在這時,後方眼睛泛紅的官兵裏,忽然有一個人舉起了手裏的輕弩:“你去死吧!”

楚彥立刻伸手去抓那箭,楚棲也條件反射的側身躲避,腳下卻忽然一空,身體站立不穩,射出的箭矢尾端擦過楚彥的手掌,狠狠插在了他的肩膀。

楚棲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冷漠至極而眸子牢牢盯住了那個官兵,後直直墜了下去。

楚冀臉色大變,反手一扇子抽在那官兵的臉上,大怒道:“何人許你動手?!”

那官兵低頭不語,其他人卻十分感同身受:“七殿下如此猖狂……實在是,罪孽深重。”

楚冀又何嘗不知這一點,但楚棲如果真的褻瀆了神君,就這麽死了,神君豈不是會降罪皇室?

來不及多想,他轉身便走,楚彥恨恨地看了一眼懸崖,握緊拳頭,也跟著他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