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藕粉

長生殿安靜異常,文帝不敢相信自己向來蠢笨的太子,骨子裏卻是這般偏執瘋狂。

鐘鑫在敲門,周璋收回眼神,側身走出去,說道:“何時吵鬧?”

鐘鑫眉頭緊皺,說:“消息暴露了。不知道誰人傳的消息,春闈的金林學子們,皆堵在宮門口,道......道......”

“道什麽?”

“道太子狼子野心,禁錮今上只為褫奪皇位!”

周璋冷笑一聲,說:“文人,呵,可查到何人攛掇的?”

鐘鑫點頭,說:“暗探說是一名叫欲揚的作畫先生。”

“皇族尊嚴不得踐踏,若是再鬧事,直接收押官府。”周璋輕聲說著,道,“至於那欲揚先生,早些把人抓住,那般想要替人出頭,孤倒是想看看他自己的頭夠不夠孤砍的。”

“是。”

侍衛們整整齊齊地往外跑去,面前人馬少了一部分。

正說著準備進殿中,周璋眉頭輕皺,道:“那是東宮?”

鐘鑫定睛一瞧,只見那遠處起了星星火苗,濃煙滾滾,正是那東宮之處。

侍衛急匆匆地跑上前,說:“殿下、殿下,東宮失火,還有刺客,似、似匈奴一般!”

“匈奴?”

“是,九尺大漢,胡須遮面,一身的羊膻味遮都遮不住!手握的也是那斬刀!”

若是普通人便也就忍這麽一時。

可是匈奴。

匈奴賊子。

周璋閉上眼,不敢多賭,回頭看了一眼已成定局的長生殿,便道:“叫侍衛過去看情況,留一活口審問。”

鐘鑫有些不安,道:“此處不用留守?”

“人手不夠,匈奴事大。”

已是三更天,那濃煙十分嚇人,似要將整個東宮都要燒起來似的。附近宮殿的人們全數跑了出來,不敢靠近,說那處有匈奴,還尚未抓到。

文樂在人群中飛速閃過,直到東宮,看著漫天的火光,快速找到一高聳的大樹,直直地飛身而下,將那人的衣服扣緊,大罵:“老子讓你搞點動靜,沒讓你燒了皇宮!”

阿斯就剩一只手,可憐巴巴地拍拍,說:“少將軍別惱,我這不也從了你的命令嗎。”

自阿斯回去之後,在山戎那兒知曉了文樂與文鉞借機敲了遼一筆竹杠,借著機會報復回來。

文樂再怒,這會兒也不得不認命,道:“將侍衛們牽制之後,便早早離去,二皇子會接應你們,將你們送出城外。”

少將軍也是做了個仁至義盡,若是成事便最好;若是不能,也只有二皇子還有能力送他們出城。

阿斯笑笑,目送文樂離去之後,見到自家單於,樂呵呵地湊上前,說:“山戎,皇宮可比得上咱們大遼?”

遼人不管不顧,位置都還沒坐穩呢,山戎便到處跑,去禦膳房抱著一碗藕粉,像是看戲曲似的,瞧著南朝東宮的燃個不停的火光,歪歪腦袋,說:“金子玉石貴氣十足,卻壓得人不得自由。”

阿斯聽不懂山戎的話,見他手裏攥著一幅畫,說:“這是何物?”

“皇宮內撿的,我瞧著漂亮,便收了。”

畫中是一名小女娃,正在踢蹴鞠,旁邊宮女太監們表情驚慌,生怕那蹴鞠傷著小娃的玉足。

印章是文帝專用的朱砂紅,一行小楷在角落,寫著:嬌兒小十六,髫年所作。

侍衛走了一大半,周璋走進長生殿內,將讓位書拿起細看,道:“父皇為何遲遲不蓋玉璽,是覺得小十六嫁到邊關甚遠,嫁給權臣可以?也是,馬上春闈了,能人異士眾多,數不勝數的人才。”

文帝氣得喘不上氣,直扶著那桌椅,道:“玉璽不見了。”

“什麽?”

“朕說,玉璽不見了。”

周璋哭笑不得,說道:“父皇,兒臣難道像八歲小兒嗎?您一句玉璽不見了,兒臣便聽信了?”

文帝不耐煩地將一桌的物件往地上一丟,道:“朕騙你不成,昨日便寫好了讓位書,若不是玉璽不見,你當朕願意拿小十六的姻緣與你做賭注?”

小十六向來得文帝喜歡,周璋強壓著火氣,將那讓位書看了又看。

離繼位只差一步之遙,天色已經漸明,無數大臣正從家中往皇宮裏趕,他必須在大臣面前拿出這讓位書才行。

周璋想著,突然望向一旁的傅驍玉。

蔣玉動彈不得,文帝又疼惜十六,殿中只一人還動得。

看到周璋的眼神,鐘鑫上前,一把扣住傅驍玉的手臂。傅驍玉側身一躲,取出懷中藏匿已久的那裹著手帕的瓷片,順手一割,竟將鐘鑫的手臂割破,血流如注。

鐘鑫惱怒一個文臣傷到自己,一腳踹開那瓷片,道:“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

傅驍玉手背生疼,不一會兒就腫了起來,他向後退去,靠在桌前,與周遭和鐘鑫成掎角之勢。

“若是殿下懷疑臣藏起了玉璽,就是大大的冤枉臣了。”傅驍玉面色不見慌亂,說道,“臣忠君愛國,夫郎是鎮國府的嫡孫,擁百萬雄師。臣站隊九殿下,也不過是因為夫郎是九殿下的伴讀,有同窗之情。今上懷疑鎮國府擁兵自重、功高蓋主,已不是一日猜忌。若是殿下繼位,臣相信殿下舍不得自斷羽翼,定會好好對待鎮國府。如此這般,臣自是不會藏起玉璽,做這等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