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蟹黃蝦盅

屋內落針可聞。

祝青松緊緊皺著眉,抱著肩膀站在窗戶邊上,表情十分冷冽。

樊樺看了他一眼,默默嘆口氣,搖搖頭。

元晴是今年的狀元,風光無限。他有心為自己姐姐報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向二皇子提出過去大理寺的意願。運作一番後,有了少卿空缺,文帝自然將狀元安置到了大理寺。

二皇子與太子分庭抗禮,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元晴借著傅驍玉的東風,與二皇子接觸,將太子的消息傳給他。他屋內有一個花瓶,每回有消息要傳,便將消息貼在花枝底部,將花擺放在花瓶中,祝青松每夜會來瞧,若有花擺放在花瓶中,便會取走那支花。

元晴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文人,他沒有傅驍玉那般的聰明才智,只能將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事無巨細地告訴二皇子。

幾次接觸,祝青松對那個外柔內剛的元晴頗有幾分好感。

而今日......

樊樺打開紙條,將裏面的消息歸類,有用的單獨列舉出來,準備呈給周巒看。

“左丞貪汙受賄,證據以及足了,失去了左丞助力,還有蘭妃一事可以做文章......”祝青松輕聲說著。

樊樺停下動作,問:“所以呢?”

祝青松抿著唇,說:“元晴撐不住了。”

樊樺深吸了一口氣,疲憊地揉了揉自己的額角,說道:“這不是你我可以決定的事情。元晴要為他家姐報仇,要為元家那三十二口人報仇,無人逼迫他,這是他選擇做的事情,合該承受虎口脫險不得的代價。”

“難道我們就看著他被太子......”祝青松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狠狠地咬了咬牙。

“他不是我們,他的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莫說一副身軀,就是這一條爛命,能將自己恨不得食肉啖血的人掰倒,也是值當的。”樊樺輕聲說著。

祝青松埋著頭,樊樺以為他想清楚了,將整理好的信件塞到兜裏,剛走到門口處,聽到身後的人說:“他還沒及冠,樊樺,他與我弟弟一般大。”

樊樺動作一頓,握緊了拳頭,指尖將手心掐出了三四個血印,他這才推開門,往外頭走去。

皇宮來來往往都是人,每個人心中都有些自己的彎彎道道,不足與外人道。

文帝秋末時病倒了,朝中大小事務分攤到了周璋、周巒兩人身上,連侍疾都是一人一天,一點偏向都沒有。

朝中大臣們都拿不準今上的意思,要說屬意太子吧,這一天天的也沒少給周巒安排事兒,要說屬意二皇子吧,也沒有把太子的位置摘了給二皇子的意思。

總之,文帝的心只有他自己懂。

周巒走在禦花園中,前頭帶路的小太監活潑得很,不知道在這冷清的皇宮之中,怎麽保持這般熱情的,總歸一路是叨叨了不少事兒,周巒聽得稀奇得很,走到長生殿外,從腰間拿出一枚銀錠子遞給了他。

小太監瞪大了眼,接過後笑嘻嘻地說:“謝謝殿下,您與少將軍一般,都是好人。”

周巒挑眉,怎麽還有那小白臉的事兒。

小太監自顧自地說著:“上回奴才也給少將軍引路去國子監,少將軍給了奴才好大一個金錠子呢!”

金錠子......

周巒看到小太監手裏頭的銀錠子,總覺得好似丟了份兒一般,輕哼一聲後,從荷包裏拿出一顆溫潤的玉石來,丟給了那太監。

小太監利索地接過,對著光瞧瞧,成色上佳!

他將玉石和銀錠子一並揣好,看著周巒的背影還不忘磕頭謝恩,道:“謝殿下賞!”

長生殿的門關了,何蘊樂樂呵呵地起身,拍拍衣擺的灰,蹦蹦跳跳地往外跑去。

說來諷刺,文帝住的寢宮叫長生殿。

長生長生,人總是怕死的,巴不得自己平平安安地活到七八十歲才好。取這麽個名來,也沒什麽作用,在這個寢宮住過的人,就沒一個人是善終的。

周巒跨過門檻,聞到了刺鼻的藥味。

蔣玉站在門邊,太監服讓他穿著沒有一點太監的模樣,寶藍色的薄棉衣,上頭繡著好些皇家的暗紋,這是蔣玉獨有的賞。

“蔣公公。”

蔣玉回過神來,對周巒行了禮,說道:“二殿下,皇上剛睡過去,您在此歇息,奴才進去稟報。”

周巒攔住他,說:“父皇本就睡不好,難得睡著,讓他多多休息。”

蔣玉也不強求,與他一人一側,站在門外不執一言。

殿中也無旁人,周巒看著蔣玉,說道:“蔣公公伺候父皇......得有二十多年了吧。”

蔣玉看向周巒,說道:“回殿下的話,該是二十六年了。”

二十六年。

周巒的娘親厲漱蓉是文帝還是皇子時,便賜給他的。畢竟厲漱蓉有波斯血統,長得不與一般女子相貌相同,高祖不喜此女,便賜給了當時的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