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男子及冠一般有三層,代表著他有了為國效力的能力,為祖上效力的能力,以及為自己家效力的能力。

祖上那一層冠,由傅家祖君信任的東蓮隱士所戴。

家裏的,本該由傅盛戴。但傅家祖君嫌傅盛難登大雅之堂,愣是扒了他的權利,自己接了冠替傅驍玉戴上。

散發被傅家祖君往上收攏了些,第二層是銀的,扣得緊了。傅驍玉跪在祠堂裏,看著傅家列祖列宗,任由傅家祖君折騰自己頭發。

好不容易戴上了,傅驍玉對著傅家祖君磕了個響頭,說道:“謝謝舅爺。”

傅盛正打哈欠,差點讓這口氣憋死過去。一擡頭,果不其然,傅家祖君的臉色黑如鍋底。

按著名義上,傅驍玉喊得確實沒錯。

可按著血緣,傅驍玉可是該喊祖君的!

傅驍玉可不管自己攪出了什麽風浪,喊完了由著張添把他扶起來,出了祠堂。

他這一聲也沒收斂,外頭官員富商都聽得清清楚楚。

親爺爺倒還有個說頭,可以幫襯著南岸傅家一脈,這舅爺算哪門子親戚。

傅驍玉來這不夜城兩天,就能將南岸傅家一脈與金林一脈,直截了當地畫了條井水不犯河水的線。

皇帝眼前紅人,皇帝是大老遠的來不了了,但蔣玉還是時不時可以外遣出來打發打發大臣的。

大中午蔣玉剛來,就瞧見這麽一戲,是憋不住的笑。

傅家祖君想自己認下這金林一脈,也得看那滿身反骨的傅驍玉認不認。

自荔城知州一案過去,傅驍玉已經官拜二品,頭頂上除了丞相可就是皇上了,誰能找他不痛快,他能活撕了對方的皮。

“蔣公公,千裏迢迢,玉承蒙皇上厚愛。”

蔣玉回過神來,一旁的徒弟拿了軟墊子過來,鋪在地上,朝著金林所在的方向,扶著傅驍玉跪下。

淺黃色的罩子裏,蓋著一個玉冠,上頭鏤空雕著蓮,空档處用那波斯的玉石裝飾,極其貴重。

戴好最後一層冠後,傅驍玉朝著金林方向拜謝,再起身時,由著蔣玉的徒弟替他拍打衣擺的灰塵。

這一幕幕下來,周邊觀禮的官員和富商心裏都打了個禿嚕。

都說文帝眼前的紅人,可真是不假,竟是這般受寵。

送走了蔣玉,宴席終於有了些活力。

有這麽一尊大佛擺在這兒,誰也不敢多說話,生怕一句話不對,惹得蔣玉不快。

珍饈美酒,桌上恨不得嵌上金銀,以顯示傅家的家底。

不少官員上前與傅驍玉說話,送來了賀禮,傅驍玉遇人說人話遇鬼說鬼話的本事爐火純青。平日在金林眼高於頂愛誰誰的模樣完全變了,連帶著周圍富商也敢與他搭腔。

這一下來,傅驍玉就如同星辰供著的月。

禮是傅家祖君辦的。

府邸是傅家祖君買的。

甚至連府上下人都是傅家祖君安排的。

而現在,富商與官員圍著傅驍玉轉,張添在旁警惕地盯著,眾人都誇傅驍玉才情艷絕、俊美無雙,祝他官運亨通,沒有一個人望向傅家祖君。

傅盛坐在桌前,愣是一句話都不敢說。

傅家祖君臉色鐵青,一旁的傅壹更是如此,剛想走過去大罵傅驍玉卸磨殺驢,就被傅爾給攔了下來。

“放手,我要去教訓教訓那不知死活的兔崽子。”

“你是想讓人看咱們傅家笑話吧?安生坐著不行嗎。”

“呵,三弟,你這養的兒子養得好啊,這是祖宗也不認了,傅家也不要了?你們金林一脈是想直接分家嗎?”

傅盛嚇了一跳,這分家一詞可是太重了,說得他直冒冷汗:“這、這是哪兒的話......我可從未想過。”

“你是沒想過,你那兒子可是沒想,直接就做了,瞧今天這一串串的事兒!說好聽點,傅驍玉是不忘咱們老姑姑,說難聽點,他就是不想認祖!”

“大哥這話在理。老姑姑早在三弟剛出生,就帶著三弟去往金林,這都快五十年的日子了,有些人是忘了本了。”

“都閉嘴!”傅家祖君杵著拐杖往地上一杵。

桌上瞬間沒了話語。

傅家祖君深吸一口氣,胡子看著是比往日更白了一分,說道:“傅壹、傅爾,你們倆去給傅驍玉祝酒。”

傅壹瞪大了眼,說:“爹?你讓我們去給那混小子祝酒?”

傅爾皺眉,沉吟道:“我們到底還算是他長輩,這樣豈不亂了規矩?”

“官比民大。”傅家祖君看著人群中喝著酒與他人談笑,眸子卻始終清醒的傅驍玉說道,“他是要告訴我們,以前金林一脈依附著南岸,而如今有了他,到了南岸依附金林的時候了。”

傅壹與傅爾對視一眼,震驚之余,還是聽從了傅家祖君的話,端著酒去往了那人群中。

他們正玩著酒對子,傅驍玉神童之名可謂傳遍了整個南朝,被官員們笑著剝奪了參與的權利,做那負責裁決的判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