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夜黑風高,除夕團圓。

管家哭坐在地上,手裏連燈籠都提不住。

從最開始大罵,到後來的哭訴,現在已是站都站不了,直接跪在地上對著尉遲院長的墓碑砰砰砰地磕頭。

尉遲夫人鐵青著一張臉,如今玉書院就在砧板上任人宰割。夫君已逝,活人總要想辦法繼續活著。

於是不顧管家的哭訴,召集了三個親信,前來開棺。

傅驍玉拿著手帕捂住口鼻,站在最後。

馬騁幫著挖,聽管家的哭訴聽得頭疼,說道:“管家,棺材都挖出來了,咱們也是想給尉遲院長一個交代,給玉書院一個交代。你這聲響可算不得小,待會兒若是將那唐浩的眼線引了來,我這點拳腳功夫可就只能護著一位。”

被護著的傅驍玉挺了挺胸膛:“......”沒錯,就是我。

管家看了看柔弱的尉遲夫人,又瞧見旁邊的丫頭,抹開了臉上的淚。嘴裏雖然還絮絮叨叨地念著大悲咒,但聲響小了不少。

還好是冬日,屍身腐敗得並不嚴重。只是由於溺水,尉遲院長有些許腫脹,瞧不出原本面貌來。

尉遲夫人看了一眼便支撐不住,由著丫頭扶住坐到旁邊。

“尉遲院長溺水,必然有唐浩的手段,他自然不敢叫仵作,怕叫人瞧出來那些下作伎倆。”傅驍玉說著。

馬騁把衣擺系好,跳到了坑裏,一腳踩在棺材上,將尉遲院長的脖頸擡起。那處已有腐敗跡象,蟲獸到處攀爬,被養得格外肥壯。

“主子,尉遲院長舌骨斷裂,不是溺水死亡的,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背對著他們的尉遲夫人拿手帕捂住了臉,管家也痛哭流涕,跟著跪坐到了尉遲夫人邊上。

馬騁拿著小刀,剛打開尉遲院長的嘴,似瞧得不清楚,幹脆收了腿,直接蹲坐在裏頭。

跟著挖土的那仨小子嚇得夠嗆,饒是尉遲院長生前再善,也不敢直面這死亡的境況,一個個側頭的側頭,垂首的垂首,愣是沒一個敢朝那兒瞧的。

尉遲院長的嘴突然動了。

傅驍玉差點讓自己的唾沫給嗆著,背後的白毛汗剛冒出來,就瞧見那嘴裏爬出來一只像甲蟲一樣的蟲子,拖著自己肥厚的身子爬出來。

馬騁也被惡心得夠嗆,拿小刀撇開蟲子,勾住尉遲院長嘴裏那奇怪的線往外拉。

尉遲院長的牙齒上綁著一根線,要不是馬騁眼神夠好,換了旁人估計都沒瞧到。

順著線拉出來,裏頭是一坨拇指大小的東西。

馬騁把那玩意兒甩到上頭,自己踏著棺材板上去,說:“主子,您瞧。”

外頭包裹的是腸衣,被匕首劃開,裏頭竟是折疊好的一頁紙。

傅驍玉拿著手帕包裹住那頁紙,細細看了,隨後望向一旁的尉遲夫人,說道:“夫人,血仇得報。”

大年初一,唐浩卻怎麽也睡不好。

被外頭的家生子吵醒,讓人押下去拔了舌頭。

屋子內燃著銀絲炭,一絲煙塵都無。外頭一錠銀一斤炭的銀絲炭,在他這兒竟可以從早到晚地焚燒。

唐浩穿了薄衣起身,他做了一晚上的夢,被那畜生幾句話嚇到了,夢到劉捕快被人斷了手腳割去五官,往那酒裏泡,眼睛都挖了竟還識得他,像蚯蚓一般弓著身子朝他爬來,流了一地的血。

桌上擺放著精致的菜肴,唐浩卻沒有食欲,吃了幾口之後,就放下了筷子。美姬也不敢多用,跟著放下了筷子,坐在一旁一句話也不敢說。

唐浩起身,正好幕僚從外頭進來,拿著一個梅花鏢,說:“大人!大人!”

梅花鏢。

是那了無痕的標志。

當初唐浩為了偽造了無痕的信,還特意找人仿制了一個。

幕僚跑得氣都喘不勻,說道:“這是今早在門匾上發現的。”

那梅花鏢下掛著一個紙條,上頭印著梅花標志。

【今日便來偷走知州大人唐浩項上人頭——了無痕敬上】

唐浩眸色一冷,把那紙條直接撕碎了丟那火盆裏,被銀絲炭的火星點燃,生起一串薄煙。

幕僚嚇得不行。

荔城洪災,朝廷送來的糧草都讓唐浩給貪了,再高價賣給荔城的商販,商販更是高價賣給百姓,一來二去,十文便能買到的糧食,愣是漲到了二兩銀子。

尉遲院長在荔城紮根多年,人情甚廣,竟是察覺到了荔城商圈的變動,便動用自己的人脈,查出了那幾個收購了糧食的商販,迫著對方寫下了認罪書。

唐浩知道這事兒後,請了尉遲院長前來,說是事已至此,總要有個解決辦法,滿城百姓安危為重。那尉遲院長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讀書讀傻了,竟還認為唐浩心存善念,孤身前來。

幕僚看到過唐浩殺虐成性的模樣,但是第一次瞧見唐浩親自動手將尉遲院長活活掐死的樣子。

而後為了找到那認罪書,唐浩先是打探了與尉遲院長關系頗好的張烈張縣令,不料對方那兒沒有認罪書,卻實實在在地在查他貪汙一事,幹脆將對方也扼殺到搖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