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喜歡”

張烈遠在荔城,時常寄一些信件回來。次次都寄給文樂,他走得毫無牽掛,唯有那府中的心肝兒割舍不下,卻因自己硬著心腸跟他說別等,現如今思念至極也不敢給那人寄上一封信件。

文樂不知道這倆鬧什麽幺蛾子,隱約察覺出他倆是吵了架,幹脆收到信就去往孫煜兒那兒,邀著他一塊兒看。

府中早已熟識文樂,孫尚書覺著自己兒子太過懦弱,文樂性子剛好直爽剛強,恨不得文樂一天來府裏三四回,能把他兒子性子往回扭轉一點也是好事兒。

略過府中院林,文樂沒等小廝通傳,直接推開了孫煜兒房間的大門。

孫煜兒自張烈走後,生了一場重病,病時好時壞,到初秋了才轉好。人清減了太多,臉上的肉都下去不少,早就沒有那肉乎乎的可愛模樣。

文樂瞧著孫煜兒,伸手往他腰上一抓。

孫煜兒躲閃不及,讓他摸了一把,瞪了一眼,說:“要讓祭酒大人知道你在外這般輕薄好人家公子,看他不拿戒尺抽你屁股。”

文樂卻不顧他言語的調笑,問:“是不是又瘦了?”

孫煜兒倒茶的動作微頓,笑著搖搖頭,說:“我娘說了,我這是在抽條兒呢。論年齡,我原本就比你和......張烈年長,你沒發現我長高不少了?”

文樂掃了一眼,孫煜兒還真是高了一大截,看著快比他高了。就是身上沒留什麽肉,看著格外瘦弱。

“不說這,你心裏有數就行。最近怎麽樣?”

孫煜兒拿著一個卷軸給文樂看。

孫煜兒念書不行,畫畫倒是好手。張烈述職,族學裏他認識的人參加春闈的已經做官去了,未考上的繼續讀書,人來人往,最後留下的朋友沒幾個。

孫尚書知道自己兒子是什麽德行,幹脆幫他退了學,請了師傅來家裏教課。

後院那兒有一間小院子,裏頭擺滿了他的畫。

文樂將卷軸展開,底部印著孫煜兒的隱號。他小時候身體不好,孫尚書抱著他去元音寺求過佛,那和尚給了他幾顆東珠,說是護他平安,順帶著在大殿給他點了一個長生燈,底座刻著和尚取的隱號——欲揚。

《流春圖》,從天上的鶴到地上的草,樹林繁密,野花爛漫。淺淺幾筆,把春日的精美刻畫得淋漓盡致。

文樂勾著唇笑了下,看著孫煜兒說:“煜兒,你大成了。”

欲揚的名號,文樂聽家裏人說過。奶奶愛他的畫,但聽聞欲揚先生年紀尚小,還未曾有過大作流傳。

傅驍玉為了討鎮國府老夫人歡心,花了大功夫去找,才找著一副,現在就掛在老夫人佛堂側殿。

文樂說起傅驍玉到處求購他的畫,聽得孫煜兒直樂,眉眼舒展了不少。

瞅見孫煜兒表情好了些,文樂才放心,拿出一封信來遞給他,說:“張烈寄的,你看看吧。”

孫煜兒表情未變,冷靜地接了過來。米膠黏得並不牢固,微微一扯便開了那信封。

信上三五句,就將自己近況說了個清楚。

有叢韜光的幫助,張烈倒是沒受什麽大苦。哪怕當地的知州大人借著官大壓他,這些委屈早在他常駐金林時,就已經習慣。

張烈是個天生做官的料子,為人隱忍又耐得下心思,大半年的功夫,已經在荔城站穩了腳跟。

文樂雖說沒主動寄過信,但也拜托祖君舊部幫忙照應,聽說張烈適應得極快,還沒趕得上照顧,上上下下都打理得極為妥當。

“......一切安好,珍重。”

看完了最後一行,孫煜兒把信件收了起來,按了按那已經幹涸的米膠,說:“謝了,文樂。”

文樂打量著他的臉色,剛想說什麽,外頭就傳來小廝的通報聲。

馬騁推了門進來,先給孫煜兒行了個禮,隨後才帶著些討好看向文樂,說:“少將軍,主子擔心你在孫公子家玩樂忘記時間用膳,托付奴才給你送了你愛吃的竹葉糕來。”

孫煜兒笑出聲來,惹得文樂面紅耳赤地接過,推搡著把馬騁趕出了屋去。

“怕你‘忘記時間’,我看祭酒大人是來提醒你別忘了時間。”孫煜兒說著,如蔥白一般的手指撚起一塊兒竹葉糕吃下。

文樂罵了幾句,還覺著自己臉色微紅,遮掩似的吃了好幾塊。

那裝著竹葉糕的木盒底下,還放了一本書。文樂拍拍手上的糖粉,翻開看了兩頁。

孫煜兒瞧著文樂的臉,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隨後又鐵青著臉,猛地站了起來,推開門跑了出去。

人走得急,門還沒關。

外頭吹進來的風,弄得孫煜兒打了個寒戰。

小廝進來,把門關了,又在屋裏給孫煜兒點了個火盆,問道:“少爺,《流春圖》需要收撿到書房嗎?”

孫煜兒搖頭,說:“爹不是要參加什麽賞詩會嗎,你把這畫送到他那兒,就說我碰巧買到欲揚先生的畫,供他拿去賞詩會鑒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