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秋梨膏

借著剿匪一事兒,傅驍玉又在家裏休息了好長一段時間。皇上一派人來讓他回朝,馬騁就拿著一小荷包站在門口把那大太監蔣玉給勸回去。

一荷包的金瓜子,實打實的金。

連著收了五次,蔣玉掂量著荷包重量,說:“你家大人從惹禍到現在,也休息了將近小半年了,奴家有耐性,上頭那位可不見得有。”

馬騁腆著一張臉笑,說:“瞧您說的,我家大人傷著根骨了,大夫說恢復慢呢,您放心,最近府上來了個神醫,可是發話了,不出七天,保管治得妥妥當當的。”

蔣玉含著笑哼了一聲,看得馬騁直起雞皮疙瘩。

送走了伺候皇上的大紅人,馬騁抖落身上的雞皮疙瘩,從側門出去,使著輕功跑遠了。

蔣玉連番上門,連傅驍玉的臉都沒瞧見過。

不是因為傅驍玉桀驁,是他壓根就沒在傅府。

回了金林,傅驍玉就帶著文樂去了偏院,美其名曰好好養傷。

馬騁嘴裏的神醫——文樂,此刻就坐在地上跟傅驍玉兩人對戰沙盤。

傅驍玉的手被文樂包裹得跟個粽子似的,只能動彈一兩根手指,但他甘之如飴,趕上文樂心情好的時候,還能厚著臉皮讓人家給他喂飯。

文樂散著頭發,只穿著一件褻衣,擰著眉看沙盤走向。

原本就是貴族養出來的公子,愣是讓傅驍玉養成一股子隨性的架勢。

自從傅澈回了傅府之後,這邊兒的吃穿用度、擺設裝飾,全按著傅驍玉的喜好來。他們現在呆著的這屋,就是以前傅驍玉最愛待的暖房。

暖房下頭就是溫泉,奴仆每日都會取城外溫泉水回來,放滿暖房下頭整整一個池子,叫人燒火煮沸,滾燙的氣流攀著頂部,透過一層一層的設計,到文樂腳底下,剛好是溫熱舒適的。

“不玩了,你又故意兜著。”

傅驍玉不置可否,給他倒了一杯八寶茶。

武帝眼中的神童,破格錄取進國子監,一個小小的沙盤遊戲,還真不夠傅驍玉動腦子的。

文樂接過八寶茶,撚著裏頭的紅棗吃。棗核不知道吐哪兒,含著四下看看,就有一裹著紗布的手伸到了自己面前。

文樂眨巴眨巴眼睛,把棗核吐他手裏了。

傅驍玉往空杯子裏一丟,說:“這幾日玩得開心了?”

文樂笑眯眯地不說話,拉著他倒在地上,把那裹得嚴嚴實實的紗布給拆了。

傅驍玉那點傷老早就好了,文樂就是煩他每回都借著自己心軟得寸進尺,故意給他包得跟粽子似的。

手心的水泡挑了個幹凈,上了藥沒有發炎,這會兒已經破了皮,露出裏頭的嫩肉來。

文樂仔細看了幾眼,問:“咱們今天還去捉雙喜兒嗎?”

雙喜兒就是一種鳥,沒法家養,尾巴跟錦雞似的拖得老長。以前獵人愛拿雙喜兒的尾巴做箭羽,射出去跟一道紅光似的,特別氣派。

傅驍玉搖頭,說:“這天開始冷了,雙喜兒難找。今年養的那些活物,好些竄小的了,看看去?”

文樂眼睛一亮,看得傅驍玉心裏跟個小羽毛來回刮似的,總覺著癢癢,可又撓不著。

府裏伺候的貴人來後院了,廚娘連忙帶著人出來迎接,一個個弓著腰不敢擡頭,只瞧見一雙白靴一閃而過,隨後傳來少年的清冽聲。

“大白鵝下蛋了!”

白鵝是文樂從綠林寨裏擄來的,也是挺離譜的。別人家讓匪徒擄走了,不是給金錢,就是賣身做壓寨夫人。鎮國府它就是不一樣,讓人擄了少將軍,人少將軍屁事兒沒有,把人家寨子燒得幹幹凈凈不說,還把人家大白鵝抱走了。

大白鵝剛來偏院的時候,也是水土不服,總覺著這精細的日子,配不上它前半生的顛沛流離。

後來夥食越來越好,胖了好幾斤。養得“膘肥體壯”的大白鵝讓文樂的聲音一嚇,又憋出一個蛋來。

文樂看得直樂,卻攔著傅驍玉不去撿,低聲說:“別惦記它的蛋,上回我拿了它蛋就著韭菜炒了吃了,在山寨上讓它追著啄了有二裏地呢。”

傅驍玉隨他,看向一旁的廚娘。

廚娘立馬收拾大白鵝的小籠子,給它單獨開辟出一大片活動場地。

大白鵝嘎嘎叫喚,還扇了兩下翅膀舒展身體,跟個國王似的巡視自己的領地。

看完了自己養的小活物,文樂心情好得不能再好,躺在床上都想著那些個柔軟的小玩意兒。

傅驍玉看著他,不由得搖頭笑了笑。

別人家的貴公子養的都是些什麽小野豹、小雪貂似的金貴玩意兒,他們家這個還真是不一樣,大鵝也能當孔雀養著。

吃過晚飯後,兩人去外頭消食。文樂自小就皮,被少將軍名號壓住了頑劣的本性,這段時間又讓傅驍玉給放出來了。

一路走得是及其不安分,一會兒爬樹上摘了不知道什麽品種的果子,往袖子上擦擦就想往嘴裏塞,讓傅驍玉一把攔住。一會兒又拿著小石子去嚇即將走入冬眠的蛇,眉眼彎彎地指著嚇壞了的蛇笑,討人嫌又討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