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4/4頁)

因為這是俞危甫,這天下誰都有可能舞弊貪汙,但唯有俞危甫不會。

最重要的是——

楊逅定了定心神,嘆了口氣:“陛下這些日子一直念叨著你。”

“還有先皇……先皇臨去之前,一直喊著你的名字。”壓低了嗓音,“道是,危甫愛我……囑了陛下,一定要將你召回宮來。”

“陛下若是知道了你今日在此,定然高興得不知怎麽是好了。”

俞峻婉言謝絕:“……你言重了,某不過一介罪臣。今日這番,不過是解我學生妻子之危。”

哦對,對。

學生妻子?

楊逅:“這是你的學生妻子?”

他皺起眉,長嘆了一聲,“既是你的學生妻子,我信他們絕無作弊的理由。陛下定然也是信的。”

俞峻眉梢很輕地皺了一下,望向那李賢說:“先皇賜我尚方寶劍,我今日在此地斬了你都不會有人過問。”

“既如此你還不願說真話嗎?”

俞峻的嗓音很是平靜,但在這隱約流露的威壓之下,李賢渾身一個哆嗦,雙腿一軟,卻是癱倒了在地上,嚇得竟是一時間什麽都招了。

薛鼎面色大變,嚇得面色如土,想要過去攔,舌根卻好像僵住了。

“我、我說,他們並未向我買過考題。”

“……只是,只是我賄賣考題的事,被那邊那個姓薛的人發現了,他威逼利誘,叫我陷害張解元幾人……”

秋雨淅淅瀝瀝,連綿未絕。

這件事竟就這麽解決了。這次回到旅店,明道齋眾人心裏縱有疑惑,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個個面面相覷,啞然不敢吭聲。

眾目睽睽之下,俞峻朝張幼雙點頭示意,又看向了如遭雷擊的張衍。

“你隨我出來一趟。”

張衍擡起頭,茫然得像只無措的貓兒:“哦、哦好。”

張幼雙腦子裏也是嗡嗡嗡的,傻乎乎地就點頭同意了,任由俞峻把貓貓給帶了出去。

站在廊下,望著屋檐下的雨簾。

俞峻沉默了一瞬:“我與你母親……”

“先生。”張衍悚然一驚,眼裏流露出了幾許驚恐之意,下意識地出言打斷了。

俞峻皺起眉,闔眼深吸了一口氣,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我愛慕你母親。”

張衍:“……”

秋雨不同於春雨夏雨,是柔和的,鮮少打雷的。

但這個時候張衍卻覺得俞先生正在自己腦袋上打雷。

還是天雷滾滾。

愛慕我母親……

先生愛慕我母親……

哪怕他之前的確有意撮合過娘親與俞先生,可那不是不了了之了嗎?!

他也不是不明事理之輩,既然兩方都沒什麽反應,便也默認是失敗了,不再主動提起,那現在這算是怎麽回事?!

俞峻此時也難得覺得尷尬,只好捺下心頭的不自在,有些別扭地別開了視線,繼續說道“從此之後,你便是我的親子。”

張衍從最初的驚愕之中,慢慢回過神來。

所以說娘親和俞先生他倆是一直在騙他不成?

哪怕他和俞先生沒有血緣作為聯系,作為俞先生的學生,他身上也打上了他的印記。

這是一種超越血緣之間的關系,他的思想,他的行為處事,將無不帶有俞峻的影子,或許這將伴隨他這一生。

俞峻輕輕蹙眉,又松開,深深地看了張衍一眼,“你可曾聽過我的聲名?”

張衍回神:“先生聲名,天下士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俞峻默了一瞬,“你祖父與你叔叔去得早,我俞家祖孫幾代都是這個脾性,願以身為劍,劍斬不公不正,澄清天下。”

“從前,我也想要做那把利劍,可惜未曾得償所願。”

張衍無比專注地聽了,忽然就明白了俞峻此言何意。

這是“繼承”。

聽到這兒,已無需多余的言語,張衍慎重地彎腰躬身行了一禮,擡起眼道:“請先生……受學生一拜……”

“不,請爹爹,受孩兒一拜。”

俞峻立在那兒,與張衍對視,渾身不由微微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