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2/4頁)

這些線就像是一棵樹的主幹與枝椏,由淺到深,由窄及廣,又好似層層點亮的星燭,一經連接,王希禮等人驚訝地發現,他們腦中思路好像更清晰了。

“你們可以把我上面寫的板書抄下來。”張幼雙簡單介紹道。

王希禮不自覺蹙起了眉,想了一會兒,提筆開始抄錄。

李鄲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左右,這個時候齋堂內所有人都在奮筆疾書,根本沒有人有閑心去留意他這邊兒的動靜。

饒是如此,他還是偷偷漲紅了臉,悄悄地抓起筆,一邊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邊開始跟著記筆記。

張幼雙見狀,又簡單地點了下記筆記的重要性,幾種記筆記的方法,末了,補充了一句,“要是沒明白的,下了課可以向張衍和祝保才借筆記看。”

這也是她一早就教給了保兒和貓貓了。

祝保才愣了一下,不由昂首挺胸,一副快來問我的表情。

張衍神情有點兒怔忪,閉上眼,在心裏反復默念,告知自己,娘既已成了書院的夫子,便不再是獨屬他一人的了。

他不能如此狹隘幼稚,抱著想要獨占娘親一人的念頭。

點到即止,張幼雙很快又將講課內容繞了回來。

這種學習方法、學習工具,她大可以回頭另開一堂課好好講個清楚。

“所謂辭,就是遣詞造句,文章的表達。這裏記個重點。

“大約文章,既不可帶注疏氣,也不可帶詞賦氣。帶注疏氣,不過是失之於少文采,帶詞賦氣,便有礙於聖賢口氣。所以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帶詞賦氣。”

“欲理之明,必溯源六經而切究乎宋、元諸儒之說;欲辭之當,必貼合題義而取於三代、兩漢之書;欲氣之昌,必以義理灑濯其心,而沉潛反覆於周秦盛漢唐宋大家之古文……”

……

到了下課時分,明道齋依然不見有人出來。

敬義齋等幾個齋的學生,好奇地踱步到門前,只看到講台上站著個小個子的女郎,此時此刻正在侃侃而談。

下面奮筆疾書。

咽了口口水潤了潤喉嚨,張幼雙其實不想拖堂來著,卻被王希禮他們一個接一個的問題所牽絆住了腳步。

不過在這一點上,她倒是低估了這些天之驕子們的學習熱情,眾人倒是沒有什麽被拖堂的不悅,比你優秀的人都比你努力,果然誠不我欺啊。

那廂,沈溪越剛從隔壁敬義齋裏走出來,就在明道齋門前停住了腳步,側耳去聽裏面張幼雙講課。

有不少學生只是好奇,這才駐足停下來聽了半刻,沒想到,這才停了半刻,就拔不動腳步了。

越聽,其他齋的學生們都從彼此的眼裏看到了驚訝之色。

一開始倒還是那稀稀疏疏的幾個人,但後來人越來越多,從最初的湊熱鬧,到如今的認真聆聽。

不知不覺間,明道齋門前門後竟然自發地圍了不少學生,裏三層,外三層地將明道齋團團包圍了,個個神情認真,偏頭側耳,望向了講台的方向,目不轉睛,移不開視線,沈溪越聽得也有些出了神。

直到——講台上的張幼雙忽然中止了今天的授課。

“好了,今天就講到這裏,”拍了拍手掌,張幼雙清咳了兩聲,松了口氣,“余下的內容,我明天再講。”

這、這就沒了??

王希禮、李鄲等在場眾人猛然回過神來。

這感覺就像做了一場持續了很久的夢,如今驟然回歸現實,還有點兒恍惚和不舍。

沈溪越清醒過來後,先是不舍,旋即身為敬義齋的齋長,又感到一陣鮮明的危機感。

老實說,張幼雙被安排給明道齋的時候,他們這些其他齋的學生其實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的。

而如今——

沈溪越張張嘴,神情一時間格外復雜。

非止這些學生們,就連徐廉靜也是一樣的。

定了定心神,徐廉靜合上筆記,面子上不動聲色,心裏已然為之動容。

這張娘子才來書院不過短短幾天,卻總能帶給他們出乎意料的驚喜呐。

明道齋的學生們此時此刻的心情也是十分感慨的。他們平日裏上的課多了,但從未像今天這般感到如此的……充實?

目睹著張幼雙轉身離去的背影,李鄲張張嘴,又閉上了嘴,神色難看,不知道在和誰生悶氣。

就在這時,張衍忽地遞給了祝保才一個紙團。

祝保才:??

張衍臉上難得露出了點兒尷尬之色,扯著唇角苦笑了一下,示意李鄲的方向。

祝保才撓撓頭,不明所以地轉身遞給了孟敬仲。

孟敬仲有些好笑,轉身又遞給了王希禮。

王希禮眼皮一跳,似乎不樂意幹這麽幼稚的事兒。但身為明道齋的副齋長,幫助同學是舉手之勞。於是乎,忍了又忍,反手砸給了李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