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2/3頁)

卻說昨天,俞峻批改完卷子之後,與孫士魯等人商議了片刻,便將這卷子發了下去張榜貼起,自己又另謄抄了一份送到了陶汝衡那兒。

陶汝衡見了,大為驚詫。

兩人私下裏交談了一番,都覺得這卷子寫得甚好。

主要這兩位巨巨都是實幹派的,尤為欣賞這字裏行間務實的文風。

通篇看下來,陶汝衡不禁生出一股大歡喜的愛才之情。

俞危甫果然還是看對人了,他向來有識人之能,如今這朝野上下受過他提攜和恩惠的不知凡幾,這次也算張衍他幸運,能得他賞識,入他門下,日後仕途想必也比旁人好走許多。

至於俞峻,也是如當頭炸開了一個霹靂,甚為震動。

比之這個,他更想知道的是,張衍這篇文章誰在背後教他的。

哪怕他再過早慧,沒有名師指點,也鮮少能有這一針見血,洞若觀火的洞察力。

與其說兩位大佬看中的是這文章寫得多好多好,倒不如說看中的是這文章背後代表的東西。

而這背後的人是誰,已毋庸置疑。

陶汝衡更是當即拍板決定自己親自去跑一趟。

何家門口的眾人可謂是好奇得要命,心裏跟貓撓似的。

前幾日他們就聽說什麽九臯書院的山長要找個什麽少年,卻萬萬沒想到那少年竟是張衍。

眾人交頭接耳間,有人大著膽子問了一句。

“山長老先生,你這回找衍兒為的是什麽事兒?”

陶汝衡捋了把微潮的胡須,平易近人地呵呵笑道:“自然是來送帖子的。”

帖子!!

頓時,這一片的居民都炸開了。

竟真的是來送帖子的?

何夏蘭自覺祝保才入了九臯書院,怎麽也能算得上陶山長底下的門生,便多了幾分自矜之色,笑著道:“衍兒這個時候估計在家裏念書呢,這雨下得太大,許是未曾聽見扣門聲,我這就去喊他。”

言罷,拿了把傘就走過去扣門。

篤篤篤——

不移時的功夫,門開了。

何夏蘭和門裏說了些什麽,便讓開了身子。

張衍擡眼,不由怔住。

陶山長和之前那位先生?

他不敢有所耽擱,忙快步走到了何家屋檐下,躬身行禮。

“學生見過陶山長。”

目光落在面前這一雙青袍黑履上,視線向上,俞峻也掀起眼簾看向了他,沾著水汽的眼睫微微一顫,濕漉漉的。

看得張衍心裏一突,不自覺又緊張了起來:“先、先生”

俞先生“嗯”了一聲。

陶汝衡看著面前的少年,溫聲問道:“令堂不在?”

張衍如實道:“家母今日一早就出去了。”

陶汝衡微笑地點點頭,也沒再說什麽了。

少年豐神俊秀,沉靜溫和,方才冒雨前來,足可見這恭敬與誠意之心。

他心中喜愛,越喜愛張衍,便越對張幼雙生出了股贊許佩服之意。

需知,孤兒寡母立世不易。能將一手將這少年拉扯長大,培養成如此模樣,可想而知要克服多少艱辛。

今日沒能見到這張娘子,實在是可惜了。

陶汝衡笑道:“這張衍非但是個少年英才,其母更是頗有林下之風呐。”

俞峻微微側目。

林下之風,這四字出自《世說新語·賢媛》,“謝遏絕重其姊,張玄常稱其妹,欲以敵之。有濟尼者,並遊張、謝二家,人問其優劣,答曰:王夫人神情散朗,故有林下風氣;顧家婦清心玉映,自是閨房之秀。”

這王夫人指的便是魏晉南北朝時期大名鼎鼎的才女謝道韞。另一位被贊有林下風致的則是又一位知名的才女——薛濤。

陶汝衡此言,可謂是賞識有加。

沒見到張幼雙的身影,陶汝衡心中低嘆了一聲,可惜他今日這一番手癢,還欲與這張娘子手談一局。

陶汝衡擡手摸進袖口,竟是露出了一張長五寸,寬兩寸半的泥金帖子,這正是九臯書院的“錄取通知書”。

在眾目睽睽之下,陶汝衡笑呵呵地將這一張泥金帖子遞給了張衍。

“收好了,若弄掉了可不賠換的。”

目睹這一幕,何夏蘭整個人幾乎都是懵的。

前來送信的並不是什麽尋常的報子,而是九臯書院的山長陶汝衡。

衍兒何時這麽大的排場,竟然能令堂堂的書院山長親自動身前來?!

在場的眾人平日裏哪有機會與這聲聞四方的大儒交談,此時此刻,俱都熱切地圍了上來,你一言我一語,俞峻和陶汝衡很快就從這紛亂的交談之中,把握到了重要的信息。

張幼雙未婚先孕,誕下一子,這幾年來,在街頭巷尾的風評不算多好。

張衍又是五歲時才勉強學會了說話,平日裏默默無聞,並不起眼。

俞峻對於張衍這一家的私生活更沒置喙過問的意思,腦子裏過了一回,便把這事拋在了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