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宋壬在旁邊聽著兩人打了半天啞謎,才知道是謀劃這個,也顯得很興奮,插了一嘴道,「我就知道,誰欺負了宣副官,總長總要把帳找回來。」

三人一路走,又說些別的公務。宋壬把鐘會的死,還有大宅裏搜檢拷問的結果,對白雪嵐做了一番報告,問,「查出來的人究竟怎麽處置,是不是還要請示一下司令的意思?」

白雪嵐問,「房朋義還是武裝連的連長嗎?」

宋壬摸不著頭腦,也不知道上司為什麽忽然問起這個,回答說,「那自然是的。」

白雪嵐笑道,「那不就成了。」

他昨晚把宣懷風帶回家,洗過澡就呼呼睡去,不曾好好溫存,今天又迫於要辦正事,一早就出了門,現在眼看小院近在眼前,想著院裏那人,不禁心熱血沸,腳步加快往前走,把宋壬和孫副官都丟在了後頭。

宋壬猶在懵懂,看白雪嵐走了,拉著身邊的孫副官問,「總長剛才問房連長,打的什麽啞謎?」

孫副官早猜到他要問,對他解釋說,「昨晚郊外一戰,總長擅自調用武裝連,房連長和總長私下的合作,算是在司令眼皮子底下暴露了。司令沒革房連長的職,就是一個放權給總長的態度。這兵權都放了,大宅裏這點小事,還不由著總長做主?所以,那些人怎麽處置,不用問司令的意思,只看總長意思就得了。」

宋壬摸摸頭嘆道,「我的娘,也就孫副官你聰明,能猜到總長心思。」

孫副官笑道,「我們不在總長心上,自然只能猜他的意思。在他心上那位……」

說到這,倒是忽然想起一樁事來,忙對宋壬說,「你先回去,我有句話忘了和總長說。」

說著就趕了上去。

白雪嵐進了小院,正要走進正房,忽見孫副官匆匆過來,知道他一定有事,停住腳問,「怎麽?」

孫副官走到他跟前,先不開口,露出一個微笑,往他臉上瞅了瞅,才低聲說,「有件事沒什麽大不了,不過,我想還該向總長報告一下。」

這話就頗奇怪了。

既沒什麽大不了,又還要報告,孫副官是聰明人,何嘗有這樣不知所謂的作為。

白雪嵐瞧他目光往屋子裏掃了掃,知道事情是和宣懷風有關,便留心起來,讓孫副官跟著他往僻靜處走了兩步,問,「什麽事?」

孫副官說,「今天我和宣副官說話,談起廖翰飛逃走了,宣副官說,這不是個好人,可見禍害遺千年。」

白雪嵐皺眉道,「懷風是個心善亦口善的人。他會這麽說,一定是對廖翰飛厭惡至極了。」

孫副官說,「可宣副官為什麽如此厭惡廖翰飛?若說因為他是總長的仇人,總長仇人多了去了,並不見宣副官都這樣厭惡。」

白雪嵐臉色微變,心忖,懷風昨天白日出門,晚上才出現在展露昭的營地裏。他在那天究竟經歷了什麽,我還未有機會細細查問。難道我沒到之前,懷風竟已吃了廖翰飛的虧?

心中只這樣一想,便是又驚又急又怒,對孫副官說,「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打發了孫副官,自己往睡房裏走。到了門前,先定了定心,才沉著氣推開門進去,見大燈已經熄了,只留著壁上一個如意形電燈,暈開微黃的光。

床上紗帳垂下,隱約見裏面的被子裏隆起一個人形。

他悄悄過去,掀開帳子。宣懷風閉目躺在床上,被子拉到胸前,睡衣領口下露著半截雪白脖子。白雪嵐再有滿肚子焦躁,也不忍打破這靜謐的美,杵在床邊欣賞片刻,覺得那烏黑的長睫毛輕輕覆在眼瞼上,實在誘惑人,便伏身挨近來看。

不料他一挨近,宣懷風原本仰躺著的,忽然就翻了個身,換成了側睡,拿脊背對著他。

白雪嵐這就明白了,更從後面挨過來,用下巴蹭宣懷風的脖子,笑著問,「你也太調皮了。」

宣懷風不說話,用手把他亂蹭的下巴往外一拂。

白雪嵐在他臉頰上親一口,說,「別裝了,我知道你醒著。」

宣懷風只覺一陣香氣蕩進鼻尖,睜開眼睛,轉回頭問,「你身上什麽味?」

白雪嵐往自己身上一嗅,也知道露了行跡,心叫糟糕,臉上笑道,「我說我到花柳胡同玩去了,你信不信?」

宣懷風說,「你家裏都翻天了,宋壬藍胡子帶人抓的抓,搜的搜,拷問了一天,還死了一個奸細。你有空到那種地方去玩?」

白雪嵐說,「你說對了。如今我就算有那個花花心思,也沒那個空。在外頭忙了一天,見了幾撥人,誰知道從哪蹭來的怪味。我去洗個澡,再清清爽爽地和你說話。」

說著便叫野兒,要她準備洗澡東西。

白雪嵐進了浴室,澆濕身上,用肥皂把渾身上下塗一層,半寸不落地揉搓一遍,趕緊跳進大浴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