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白玉香擡起頭嗔道,「還說我拿靜萱開玩笑,我看,我才是專讓人開玩笑的,怎麽話簍子都套到我頭上了?雪嵐哥,靜萱專程來探望你,你做主人的就幹坐著?好歹說說話才是。」

廖靜萱擡起紅腫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瞥白雪嵐一眼,勉強笑道,「雪嵐哥病著呢,病人是不愛說話的,你別為難他。」

話到了這個分上,白雪嵐是不能再失禮下去了,於是笑道,「我是病人嗎?我不瞞你,其實不是病,是挨了一頓打。」

廖靜萱只要白雪嵐和她說話,就是說不出的高興,小臉頰頓時紅潤起來,笑道,「我知道呢。兩位伯母在這裏,恕我說句不懂事的話,雪嵐哥這麽大的人,又留了洋,又是首都的大官,伯父管教得也嚴厲了些。萬一要是傷了根基,那可怎麽好?」

這話正中白太太的心。

白太太點頭道,「正是。男人對孩子,總是能狠得下心的,不像我們當母親的。」

廖靜萱一雙眼珠子,只在白雪嵐身上,見他有片刻沉默,便問,「雪嵐哥,你怎麽不說話?」

白雪嵐淡笑道,「我正頭疼呢。才回來一天,就挨了一頓打。挨打也罷了,還傳到外頭去了,丟臉丟大了。我就奇怪,誰這麽多嘴,我家的事,怎麽就傳到了你家那了?」

白玉香忙舉起一只手,給自己澄清道,「我聲明,不是我。」

大太太說,「急什麽?就算是你,我們知道了,也不會讓你挨一頓打。」

白玉香果然中計,急得站起來分辯,「真的不是我。昨晚靜萱打電話來,急得都哭了,我才知道雪嵐哥挨打了。要說通傳消息,也是她傳消息給我。」

白太太安撫她道,「好啦,好啦,什麽大不了的事,值得你這樣跳腳。你這孩子怪遲鈍的,不如廖小姐反應快些。但這也是你可愛之處呀。」

這樣一哄,白玉香才不再急了。

反而是廖靜萱尷尬起來,強笑道,「我也是聽哥哥說的。大概是給雪嵐哥治療的醫生,和我哥哥也認識,白家少爺被打傷了是一件大事,那些人就拿了當大新聞來說。」

白雪嵐問,「廖翰飛也回濟南了嗎?」

廖靜萱點了點頭,「哥哥原來也要來看雪嵐哥,可他有許多事,脫不開身,只能要我代為問候了。」

白雪嵐臉上微微一笑,心裏明白,廖靜萱這次大清早來探望,一是出於對自己的關心,二來,必定也有廖翰飛有意無意的攛掇,這是要探虛實的意思。

白太太嘆道,「我們白家風頭太盛了,出一點芝麻綠豆的事,外頭人就當看新聞一樣熱鬧。也虧得雪嵐和你們是一塊長大的,你們都知道他。」

白玉香好奇地問,「三伯父昨天真把雪嵐哥打得沒氣了嗎?」

大太太忙止住她說,「糊塗孩子,你雪嵐哥好好地坐在這呢。外人傳的謠言,你倒是信。」

白太太見廖靜萱很關切地打量白雪嵐,溫和地說,「你大冷天的過來探望他,足見你的心意。倒不必太擔心,從小到大,他挨他父親的打還少了?從沒打出什麽毛病,倒是把他打得越來越結實。」

白雪嵐知道廖靜萱在廖家並不管事,榨不出多少消息,加之擔心懷風待會過來,看見一位年輕美麗的廖小姐在自己床前噓寒問暖,心裏不是滋味,因此恨不得快點送客。等了一會,不見客人們有告辭的自覺,便掩嘴大打哈欠,故意做出很疲倦的模樣。

廖靜萱見他如此,再留戀也不便多坐,只得站起來告辭。白玉香也跟著一起說要走。白雪嵐隨口敷衍著挽留了一句,順勢說,「招待不周,以後等病好了,我做東給你們賠罪。」

眼看著兩位妙齡女郎離開,白雪嵐任務達成一半,正想著怎麽把兩位太太也請回去,自己好去找宣懷風做點甜蜜的事。

管家忽然又走了進來,報告說,「韓小姐探望少爺來了。」

白雪嵐脫口而出,「不見!」

白太太朝他厲瞪一眼,「別的人你不見,我不說什麽。這一位,你要是敢趕她走,以後就別叫我母親了。」

白雪嵐苦笑道,「這病懨懨的樣子,也不適合談女朋友。等我病好了再談不是一樣?」

白太太冷笑道,「這是苦肉計和緩兵之計一起對我使呢。」

說著也不問白雪嵐的意思,吩咐管家,「快把韓小姐請進來。」

管家將韓未央請到屋子裏。她今日仍是做中式傳統女子的打扮,外頭紫裘披風一解,長旗袍裹出一身的玲瓏凹凸,顯出極有風情的曲線美。

白太太見到她總是喜歡的,便對大太太笑著誇她,「你瞧這身條子,別說我現在,就是我年輕那會,也是一點也不能比。好衣服穿在她身上是衣服,穿在我們身上,也就是裹木頭的破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