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轎車載著宣懷風,往白公館開。

宣懷風從喧鬧的舞會出來,坐在包廂裏,覺得耳根清凈多了,又有些微妙的睡意。

他不知不覺閉上眼睛。

等轎車到了大門,早有人在大門前等著,不是白雪嵐是誰?

車一停,白雪嵐先上去開了車門,往裏面一探頭,發現宣懷風已挨在真皮座椅上睡著了。

白雪嵐又好笑又無奈,喃喃說,「這是玩野了心的貓嗎?外頭去很精神,到家就眼皮都睜不開了。」

把宣懷風從車廂裏抱出來,送到屋裏。

宣懷風還未睡沉,尚有一絲知覺,不過他被白雪嵐一抱,已知道愛人已在身邊,所以更是放心地睡。到了床上,白雪嵐給他脫外衣長褲,他就柔軟著手腳讓白雪嵐脫。

等白雪嵐也上了床,摟著他,他也愜意地讓白雪嵐摟著。

如此舒舒服服睡了一夜。

不料第二天一大早,管家就急匆匆地過來說,「總理來了,說要馬上見宣副官。」

宣懷風一驚,往窗外一看,天色還是灰蒙的,這絕不是總理該登門的時間,可見事不尋常。

他連忙要起來,卻被白雪嵐按住,鼻息裏帶著剛醒的懵意,懶懶說,「急什麽?堂兄是耐不住性子,要問你兵工廠的事是怎麽辦成的。如今你要做兵工廠老板了,不用怕他,只管睡夠了再去。」

宣懷風奇道,「你怎麽知道兵工廠的事辦成了?」

「歐瑪集團繼承人在舞會上當著那麽多客人的面宣布,我能不知道?連這點眼線耳目都沒有,我早被人打黑槍打成篩子了。」

「只是眼線耳目?我看昨晚懷特那的客人裏,頗有幾個是你派去的吧。怪不得,放心讓我待到大半夜,我就奇怪,以你的脾氣,早就該領著一支憲兵上門拿人了,怎麽快十二點還不見動靜。」

宣懷風一邊說,白雪嵐一邊笑,笑完忽又板起臉,「我像這樣捏酸吃醋的人嗎?」

宣懷風哪裏怕他,「這個像字,可圈可點。」

白雪嵐越發笑得胸膛都微微顫動,把宣懷風用力在懷裏一摟,寵溺地說,「你可越來越厲害了,我退避三舍,還不行嗎?」

便下床。

「我去應付應付,你再睡吧。」

白雪嵐進浴室裏漱口,等他從浴室出來,卻發現宣懷風也下床了,正在衣櫥裏找著衣服。

「不是叫你再睡嗎?」

宣懷風瞥他一眼道,「你當人人都是白雪嵐?這天底下,敢讓總理幹等,自己只管睡覺的,我看也就你這麽一個。」

兩人換過衣服,一同往外去。

穿過後花園,剛過月牙門,就見白總理竟從書房裏親自迎了出來。

宣懷風心忖,這禮可大了點。

白總理到了面前,一把抓了他的手,如外交官和他國政要打交道似的,用力地握了兩握,笑容滿面道,「我要正式向你道歉。懷風,從前是我錯看了你,雪嵐法眼無差,我這堂弟是個明白人。」

旁邊忽然嗤地一聲,卻是白雪嵐從鼻子裏放肆地笑出來。

白總理狠瞪白雪嵐一眼,轉過臉對著宣懷風,還是和顏悅色,說,「昨晚歐瑪集團的宣布,我已有耳聞。原也知道有這意向,只不知你做事如此神速。到底是怎麽辦成的?具體條件是如何談的?來,進屋談。」

他完全是反客為主的派頭,攜著宣懷風進書房。

三人坐下,白雪嵐要拉鈴叫聽差。

白總理說,「別多事,對我用不著鬧熱茶點心那些俗套,坐下談正事要緊。」

白雪嵐不吃他這一套,幹凈利落地擋回去,說,「你不要茶點無妨,懷風可還沒有吃早飯,你要他餓著肚子和你說話?沒你這麽白使喚人的。就算養頭牛,也要喂人家點草不是?何況這是自家人。」

宣懷風原覺得白雪嵐太不給總理面子,想要給他使個眼色,叫他別得意過了頭。但一聽最後那句,心中驀地一燙,反而自己先紅了臉,便氣也不吭了。

白總理挨了白雪嵐兩句,倒不曾惱,笑著摸了摸頭說,「果然,餓了懷風可不好,那叫聽差把早飯送這裏來。」

白雪嵐便把聽差叫來,命他去廚房傳早飯。

聽差應了,正要走。

白總理對白雪嵐說,「你看你,既已經喚了人來,何不索性叫他們把熱茶點心也送過來?」

白雪嵐反問,「剛才誰說用不著那些俗套?」

宣懷風看他總是故意和總理擡杠,不禁開口勸一句,「就算是你堂兄,來者也是客,你該禮貌些。」

白總理滿意地瞅宣懷風一眼,又看白雪嵐,「可見他比你懂禮。」

白雪嵐對宣懷風笑,「你瞧他現在對你好,那是典型的政治家手腕,見你現在身上有些好處,要敲詐你呢。你可別這麽快就上當。」

白總理把手裏的文明杖一舉,笑罵道,「小混賬,欠打了不是?快打發了聽差去,我們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