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白雪嵐說,「我先發表一個聲明,這可不是敲竹杠。」

白總理問,「不是敲竹杠,又是什麽?也罷,誰讓我現在要依靠你呢?什麽條件,你先說出來,我斟酌斟酌。」

白雪嵐且不把條件明說出來,繞著圈說,「堂兄,我們白家裏若論目光遠大,你算是頭一個。據我估計,這總理位置上,你坐上兩三任,是情理之中的。」

他一向少奉承人,只要開口奉承了,就是一句一個準。

白總理最看重這任期長短,聽他如此說,不免露出了微笑,自矜道,「話不能說這樣滿。為國家,我是做了少許事情,但現在講究民主,政府裏官員選舉沒有個定數。若承大家看得上,我再續一任,還是繼續為國為民賣命。」

白雪嵐問,「胡副總理呢?」

只有他們自家人在,白總理也不大掩飾,鼻子裏嗤了一點氣出來,冷笑說,「他?他倒是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可憑什麽呢?說政府的管理,他就不在行。經濟的事務,他管是管過,市場竟比先前還蕭條了。也就是外交上,他自詡有點能耐,那也只是他會巴結英國人罷了。如今英國大使出事,他從前這方面經營的投入,算是都打了水漂。」

白雪嵐說,「那他如今算是成落水狗了。」

白總理輕責道,「你真是,好歹是一個副總理,這樣說就太損了。」

白雪嵐說,「不知堂兄你怎麽想,反正我的意思,對落水狗就應該痛打之,不然等他日後爬上岸,準咬你一個狂犬症。胡副總理前陣子還露出要競選總理的意思,你現在占據上風,如果還不收拾收拾他,砍斷他的羽翼,那你就是個憨子。」

白總理躊躇地說,「砍斷他的羽翼?這不妥吧?支持他那些官員,身後各有各的勢力,牽一發而動全身。我挑剔他身邊的人,若是做得太露骨,反而會引發不良輿論。」

白雪嵐說,「誰要你對付政府官員?你對付和胡副總理一條船的黑暗勢力就行了。」

白總理皺眉,「你是指?」

白雪嵐侃侃而談,「英國大使和胡副總理是一條船,英國大使和他小舅子查特斯是一條船,查特斯和廣東軍是一條船。你說,那胡副總理和廣東軍,算不算一條船?」

白總理醒悟過來,指著他笑,「你對廣東軍,是早就欲除之而後快啊。」

白雪嵐說,「廣東軍就是一個大毒瘤,不除不行。他們有兵有槍有錢,胡副總理得這個助力,後果很嚴重。」

白總理沉吟之間,有些為難,說,「我也知道廣東軍胡作非為,但一則為社會安定的局面,二則,老胡為廣東軍說過幾回好話,不能太不給老胡面子,所以有個井水不犯河水的念頭。但廣東軍似乎和海關的沖突越來越大了……」

他拿手指在茶幾上虛無地畫了幾畫,像在計算什麽。

一會,搖了搖頭,「那位展司令手裏那麽十來個師長旅長,掌握的兵力統共計算起來,也有十來二十萬,不是好惹的。」

白雪嵐說,「誰叫你弄他的兵?俗話說得好,擒賊先擒王。廣東軍現在大頭目都在首都享福,我們一鍋煮了,留在廣東的那些大頭兵還能跑來首都報仇?」

白總理說,「你想著簡單,等動起手來,壓服不住底下軍隊,惹得他們反咬,不是好玩的。」

白雪嵐輕輕松松笑道,「我都想過的,這是一步好棋,能盤活全局。首都裏面,調動護京軍隊來個雷霆一擊,把廣東軍的大頭目都收拾了。余下大部分軍官和士兵都留在廣東一帶,趁著他們群龍無首,我們都收服下來。如此我們白家的勢力,範圍就擴大多了。」

白總理哂道,「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廣東那些軍隊,你說收服就收服?如果弄不好,廣東亂起來,那是怎樣的局面?」

白雪嵐說,「收服那些大頭兵,不外兩件。一是餉銀,二是他們覺著有身份,能信得過的人當家。」

白總理思考說,「餉銀的話,勉強能支持,若真的收服軍隊,地方上的大部分稅收也就歸我們了。不過這第二條,人選方面,難度不小。」

白雪嵐說,「人選現成的。」

白總理問,「是誰?」

白雪嵐頓時露出一臉溫柔的自豪,說,「文能說洋話,武會打雙槍,交友遍世界,隨時能和美國人合作出一個兵工廠,又是從前廣東軍宣司令的嫡長公子。哦,我說的是我家那位。」

白總理說,「你就知道給他吹捧,我雖知道他父親是一個司令……等等!你說什麽兵工廠來著?」

說到最後一句時,聲音已走了調。

白雪嵐輕描淡寫道,「也就是他和美國歐瑪集團的繼承人是莫逆之交,兩人昨日聊了聊,不知如何就聊到合作上,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說起來,他再本事,也不過是個副官,連受總理一桌像樣的席面,恐怕都要遭雷劈。等我回去,還是勸他放棄合作的想頭,免得自尋煩惱。再說了,他要那麽些火力強大的武器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