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因著政府在治安上的大成功,又貼近六方會談,在首都市容美化委員會和巡捕房各處努力下,市面上越顯出幾分興旺來,到了平安大道上,商鋪林立,行人更加的多,若把角落裏那些躲躲閃閃,衣衫襤褸的乞丐從視線裏剔去,是沒什麽可指責的一幅盛世圖了。

海關總署人馬出動,一貫的興師動眾。

前後好幾輛車上坐著護兵,風光殺氣,都護著中間那一輛黑色林肯轎車。

宣懷風總覺得這排場很有暴發戶的味道,如今冷眼看著白雪嵐的行為,倒也難以說什麽,這人老打別人黑槍,怪不得防備之心,一刻也不肯松懈。

倒是一件好事。

他和白雪嵐坐在林肯轎車上,同占了一邊的真皮座位,轉頭打量白雪嵐一眼,問:「你要我穿著白西裝,怎麽自己又把海關總署的軍服穿上了?」

白雪嵐說:「這在西方美學上,就叫對比。我穿這個不好嗎?你不早說,我出門前就換了它。」

宣懷風說:「我隨口問一句,你何必換。」

便把頭轉過去,看車外倒退的行人風景。

白雪嵐在自己車上,沒有一點避忌,把手摟著他的腰,從後面把下巴搭他左肩上,耳語著說:「我瞧出來了,你又藏了什麽花花腸子,不肯對我說實話。」

宣懷風不著意道:「我向來沒有花花腸子。剛剛只是有一句開玩笑的話,不過一想,說了你未免當真,還是不要說了罷。」

白雪嵐更好奇了,追問道:「什麽開玩笑的話?又何以怕我當真?不行,你非要告訴我不可。要是不說,我就要使出大刑了。」

恰好宣懷風嫌車裏悶,想著沒到會場,偷一個小懶,沒將西裝前面紐扣扣上,只虛虛敞著。

白雪嵐就把手伸到宣懷風白西裝裏,隔著襯衫往腋窩裏曲著長指頭亂撓。

宣懷風不禁癢,立即就笑出來了,邊躲邊說:「快住手,看衣服弄皺了,等下不好見人。」

白雪嵐說:「再不說,不行我把這襯衫撓出個大口子。」

宣懷風本也沒什麽絕不能說的,便向這橫行霸道的人表示投降,轉過臉來,微笑著說:「我本來是想和你開玩笑。說你穿這身軍裝,是為了討那位韓小姐喜歡。現在許多大家閨門的小姐,看膩了西裝長衫的男人,都嫌著少了一點陽剛之氣。報紙上有個新聞,也說當軍官的男人,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候,是可以當騎士的。不過,我說出口來,恐怕你不但不覺得好笑,還要費心思解釋一番,幹脆就不說了。」

白雪嵐問:「你嘮叨這麽一席話,就是要暗示我這身軍裝,會把韓小姐迷惑了去嗎?」

宣懷風說:「果然吧。我知道你會把話題引到這個方向,這就不是幽默的意義所在了。所以我不該告訴你。」

白雪嵐把身子壓過去,往他耳垂上就狠狠一咬,眉開眼笑道:「這話題很好,你要是每天肯為我吃上二兩醋,我這輩子還有什麽可盼的?」

從耳邊到鼻梁,直親到宣懷風脖子上。

熱氣噴著細膩皮膚,簡直要熏成粉紅色了。

宣懷風被他弄得心猿意馬,呼吸也急促了,低聲說:「不行,快到總理府了,仔細被人看笑話。」

白雪嵐藥膏一樣和他黏著,只管吻他,說:「親兩下又不打緊,你對我合作一點,不然再扭捏,撕破了衣服,等一下我可看你笑話了。」

他一瘋起來,膽大包天,又是不顧後果的。

宣懷風別無他法,只能配合著。

一路上在車上蜜愛過來。

天幸到達總理府時,還沒弄出什麽大事故,兩人在車裏把衣服理整齊,頭發也梳過,才從容不迫地下車。

白雪嵐一身筆直軍裝,踏著漆黑光亮的大馬靴,意氣風發地走在前頭,宣懷風西裝帥挺,拿著一個公文包在後面跟著。

到了總統府裏,裏頭早就裝飾一新。

沿著房舍四邊檐,一溜地掛著紅絨燈籠,裏面是通了電的燈泡。大廳裏半空懸了無數萬國旗和五色彩帶,穿著漂亮的聽差手上搭著雪白毛巾,來來回回穿梭遞送酒水小食,也有專職引導的。

東邊的大家具撤了,臨時布置成一個極華麗的舞台,雇來的西洋樂隊正在表演。

來的客都是首都裏排得上名號的精英,男的華服倜儻,女的自然也盛裝華飾。

白雪嵐和宣懷風兩人,對這種大場面都是熟悉的,進到廳裏,和認識的人只隨意寒暄兩句,喝一點飲料。

到了正點,西洋樂隊忽然停了那悠揚的外國舞曲,咚咚地打起一陣激動人心的鼓點來,原本照著大廳的幾盞大射燈,被人轉動著,照到二樓點綴裝飾得十分華麗的露台上。

只看連著露台的兩扇門一開,白總理被人簇擁著走出來,站在露台面帶微笑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