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廚房給白雪嵐留的菜是早做好的,並不用現做,等宣懷風幫白雪嵐解了領帶,聽差已經把熱好的菜給送過來了。

聽差把熱飯菜在小圓桌上放好,擺了兩副碗筷,過來請他們去吃。

白雪嵐說:「這裏你不用伺候了。」

他心情很好,在西褲口袋裏一掏,掏了兩張紙幣出來,看也不看金額是多少,遞過去給他,說:「這賞你,下去吧。」

聽差一眼就瞥到那紫色的鈔票,分明是一百塊錢,驚喜得心都跳出來了,天上無端一個大餡餅砸在頭上,有點暈乎,一時竟不敢接,只拿眼偷瞧白雪嵐的神色。

白雪嵐笑著說:「傻站著幹什麽?連賞錢你也不要嗎?」

把兩張鈔票往他手裏一塞,拍了他肩膀一下,說:「快走吧。」

把喜不自禁的聽差打發出屋子。

宣懷風說:「別站著了,坐下吃飯吧。」

白雪嵐卻不肯挪步,站在穿衣鏡前面,故意咳了一聲,說:「襯衫鈕扣緊得很,你幫我松一松。」

宣懷風一怔,打量白雪嵐,器宇軒昂地站在面前,面容很正經,眼底下卻密密一層戲謔的甜意。

宣懷風說:「我就知道,你天生的這種得隴望蜀的脾性。要總是順著你的意思,後面不知道又要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

白雪嵐只站著不動,並沒有說什麽,宣懷風的臉倒脹得通紅。

剛剛幫白雪嵐解開領帶,有聽差進來,他下意識後退了兩步,和白雪嵐站得分開了一點,現在,他又慢慢靠近了。

伸過手,幫白雪嵐解白襯衫上面兩顆鈕扣。

白雪嵐感覺著他的手指,隔著襯衫料子輕輕地動作,蹭著自己領口的皮膚,那仿佛就是美人的手在撫琴,靈巧優美,不輕不重。

這樣斯斯文文的安靜,叫人心癢難熬,偏偏同時又恰到好處的美好。

白雪嵐完全是處於享受的狀態,差點想舒服地呻吟起來。

盯著面前的人,深邃發亮的眼睛如鉤子般,只想把他勾到自己懷裏,卻不知為什麽,默默地抑制著自己這沖動。

他竟是喜歡上這種微妙含蓄,半甜蜜半心癢的接觸了。

宣懷風給他松了襯衫上面的鈕扣,瞥見那左右分開的襯衫領口裏,從脖子延伸到鎖骨,淡麥色的皮膚下,是令人印象深刻的肌肉線條之美。

宣懷風看了兩眼,心裏想,說到身體上的男性之美,白雪嵐其實比自己更好看十倍。

這樣一想,反而更莫名其妙地窘迫起來。

耳朵尖熱熱的。

他往後退開一步,對白雪嵐說:「現在襯衫鈕扣也松了,飯菜也擺好了,總長,您總該去吃點東西了吧。」

白雪嵐說:「獨食無趣,我一個人,是吃不下的。」

宣懷風說:「我自然陪你。」

兩人一道在桌子旁坐了。

宣懷風把白雪嵐面前的藍瓷花碗拿了來,打開洋瓷飯罐,舀了一碗白米飯,遞給白雪嵐。

白雪嵐深深看了他一眼,接了過來,拿筷子刨著很痛快地吃起來。

宣懷風坐在他對面,看了一會,問他,「你怎麽凈吃白飯,不吃菜?」

白雪嵐說:「這白飯就已經很好吃了。」

宣懷風知道他是在耍詭計,不過這種詭計,倒是像小孩子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撒嬌,並不會讓人不快,反而令人生出一點正和他做遊戲似的溫馨。

宣懷風便微笑著,拿起自己面前那雙幹凈筷子,挾了一塊帶油皮的好鹵肉,送到白雪嵐碗裏。

這一來,白雪嵐吃得更痛快。

簡直像一條餓了半個月的小狼,把肉銜在嘴裏,也沒嚼就直接吞了下肚,怕有人和他搶似的。

吃完了那一塊肉,把一雙烏亮深邃的眼睛,灼灼地看著宣懷風。

宣懷風又好笑,又好氣,搖頭說:「你但凡有一丁點機會,都不會放過的,是不是?吃一頓宵夜,也要搞出這麽多花樣。」

把筷子又拿起來,再挾了一塊。

這下他學聰明了,也不把筷子放下,慢慢地在碟子裏把略好的肉一一看準了。

白雪嵐低頭吃一口,挑起眼瞧他一望,他就接到目光的命令似的,挾一塊過去。

白雪嵐開始吃得飛快,後來覺得吃快了反而不劃算,一頓飯小一會就過去了,於是慢慢地很享受地咀嚼。

吃完了一碗白米飯,他琢磨著要是遞了碗過去,會不會太過頭了,反而惹出宣懷風的反抗。

不料宣懷風主動伸手過來把碗接了,打開洋瓷飯罐,給他添了一碗飯,隔著桌子遞到他跟前。

等白雪嵐吃完了飯,宣懷風問:「你要喝一碗湯嗎?」

白雪嵐點頭說:「那是一定要喝的。」

宣懷風看他的飯碗裏面沾了鹵汁,便站起來,在食盒子裏找湯碗,竟沒找到。

宣懷風說:「大概是送來的時候急,廚房的人忘記擱湯碗了。我這個飯碗是幹凈的,用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