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白雪嵐進了病房,思忖著等懷風醒了再讓他喝,把湯碗從籃子裏取出來,還特意用一塊毛巾包裹起來,免得冷了。

剛把湯碗包好,床那邊傳來低微地一聲:「剛才誰在外面吵嚷呢?」

原來宣懷風已經醒了,正睜著眼睛看著白雪嵐的方向。

白雪嵐笑道:「把你吵醒了嗎?那些護兵,都是粗人。喝湯好不好?張媽熬的,應該對你的胃口。」

宣懷風問:「張媽人呢?」

白雪嵐說:「送了湯來,我先讓她回去了,不必陪夜。」

宣懷風說:「倒也是,她年紀大了,整夜的辛苦,我也不忍心。」

白雪嵐過來,在他肩下塞了一個枕頭,體貼地說:「才動過手術,我不敢挪動你,先這樣躺一躺,我喂你喝吧。」

宣懷風知道自己受了傷,雖然有些不好意思,卻也不好逞強,微笑道:「那就有勞了。我受這一槍,似乎有些後福,竟然要總長來喂我喝湯呢。」

白雪嵐笑道:「這是什麽話,你平日只要說一句,我保準肯喂的,就是別的,我也樂意為你做。」

宣懷風很知道他的脾氣,順著這個說下去,不知道又要惹出什麽讓人窘迫的話,便笑而不語。

白雪嵐漫不經心地問:「聽說你三弟,現在跟了個姓展的軍長?」

宣懷風受傷後醒醒睡睡,觸覺沒平日敏銳,也沒想到別處去,隨口道:「是的。這人從前還當過爸爸的護兵。」

白雪嵐問:「你認識他嗎?」

宣懷風說:「也不算認識,見過一兩面吧。今天和三弟在江南館子碰面,他恰好也在。」

白雪嵐問:「說了些什麽?」

宣懷風終於察覺到什麽,問:「我都躺在病床上了,還要接受你的盤查嗎?」

白雪嵐一笑:「哪裏?這不是閑著嗎?就問問你今天做了些什麽事。再說,那個姓展的好歹是個軍長,說不定以後會和我們海關總署打交道呢,了解一下,有備無患嘛。你們聊了些什麽好玩的事?」

宣懷風老實地道:「話不投機,和他沒說幾句。」

白雪嵐聽了這句,不由歡喜,更盡心盡責地給宣懷風喂湯。

白雪嵐喂湯,很講究步驟,一手端著湯碗,一手拿著小銀勺,先挨著自己嘴唇試試熱度,再把勺子送到宣懷風嘴邊,喂不上三四勺,還要放下小銀勺,用幹凈毛巾在宣懷風嘴角邊輕輕拭一拭。

動作比經過專門訓練的看護小姐還要地道些。

宣懷風忍不住笑,說:「用不著這麽麻煩,每次都要試溫度,我又不是小孩子,燙不燙難道自己還不知道?」

白雪嵐說:「不麻煩,我喜歡這樣。」

宣懷風問:「這話什麽意思?」

白雪嵐便邪魅地一笑:「我唇上蹭一下,再喂到你嘴裏,你看,每這麽一個來回,不就像我們親了一個小小的吻嗎?」

宣懷風大臊,不知道怎麽接這個話茬,紅著臉默默喝湯,才喝了幾口,就說:「我不喝了。」

白雪嵐很溫柔,問他:「你生氣嗎?那我道歉好了。」

宣懷風說:「不是,我飽了,喝不下。」

白雪嵐看看,果然已經喝了大半碗,也不再逼他,又說:「飽了就睡吧,好好休息。不過,你喝了這些湯,要不要小解呢?要是想小解,你不能亂動的,我幫你拿尿壺吧。」

宣懷風更加不好意思,連耳根處都通紅了,搖頭說:「我不需要。」

白雪嵐看得有趣,說:「受傷的人難免如此,用不著害羞。你若不方便,我還可以一手遞尿壺,一手幫你扶著。」

宣懷風雙眉緊蹙,叫道:「你這樣亂說,是存心刺激病人嗎?」

白雪嵐唯恐他激動起來,牽動了傷口,忙哄道:「好,好,我不亂說了。不過,就只再說一句實在的話,今夜我就在這裏陪你,萬一真要小解,你別害羞,一定要叫我。」

宣懷風詫道:「你要陪夜嗎?那怎麽成?你明天還有不少公務要辦的。我這裏隨便叫個什麽人陪著就好。」

白雪嵐說:「就是我陪夜。」

把手一揮,以示做了決定,不會更改。

宣懷風知道說不動他,索性接受,說:「那你弄張小床,在旁邊歇一歇吧,不要一直坐著,太辛苦了。」

自己閉上眼睛,又沉沉睡了。

白雪嵐果然叫人拿了一張小折疊床進來,自己和衣躺在上面,雖然閉著眼,都在聽宣懷風的動靜。

但宣懷風睡得很好,呼吸平緩悠長,白雪嵐白天和周火周旋就耗了不少心神,又遇上懷風受傷的事,現在觀察了大半夜,漸漸地眼瞼沉重,也不知不覺入睡了。

這一睡,竟然直睡到天半亮。

白雪嵐睜開眼一看,趕緊從小折疊床上起來,邊笑邊往床邊走:「我這個陪夜的不及格,睡死了。你要吃喝點什麽嗎?」